殿內三五成群,站滿了文人學子,有的凝眉沉思著;有的鎖著眉頭、一邊念叨著,一邊來回走動著;有的呆看著不知道哪裡,仿佛想出了神;有的用手裡的扇子在空中比劃著,也不知道在練字,還是在斟酌字句;有的走到幾前,提筆飛快的寫了幾行字,又凝在了那裡;也有的,閒閒的說著話,悠然的看著周圍的熱鬨。
見周景然一群人進來,殿內的文人學士有認識的,急忙長揖見著禮,那些不認識的,忙跟著胡亂揖著禮。
侍立在榻前的小廝急忙上前,和錢繼遠低聲稟報著,錢繼遠放下手裡的宣紙,抬著下巴,皺著眉頭看著已經走到大殿中間的周景然和隨雲先生,不情不願的挪了挪,穿了鞋子,站起來長揖見著禮,
“景王爺今天好雅興,唐兄也是好雅興。”
“聽說你今天得了好詩好句,等不及明天,趕緊過來欣賞欣賞。”
隨雲先生哈哈笑著,長揖應答道,周景然微微躬了躬身子,算是還了禮,微笑著說道:
“聽說錢大人懸賞千金求一下闋,當真大手筆,不知道求到合意的沒有?”
程恪牽著李小暖,滿眼笑意的看著熱鬨,戴氏局促不安的跟在周景然身後,垂著頭,想靠得近些,又不敢靠得太近,古蕭和唐慕賢帶著滿臉謙和的笑意,垂手跟在隨雲先生身後。
錢繼遠耷拉著眼皮,不冷不熱的說道:
“真正的好詩好詞,千金也換不來一個字,若是那麼容易就能求著,那天下的才子未免也太多了些。”
錢繼遠一邊說著,一邊往榻前的扶手椅上讓著眾人,隨雲先生去了鬥篷,遞給隨行的小廝,眯著眼睛看著抖落著滿身彆扭驕傲的錢繼遠,笑著輕輕搖了搖頭,坐了下來,周景然不以為意的笑著,也由戴氏侍候著去了鬥篷,落了座,接過小廝奉過的茶,看著錢繼遠說道:
“錢大人這話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
戴氏將周景然的鬥篷遞給隨行的丫頭,手搭在自己鬥篷係帶處,猶豫的轉頭看著李小暖,見李小暖已經去了鬥篷,也去了鬥篷遞給了小丫頭,垂手侍立在了周景然椅子後側。
程恪也不理旁人,隻拉著李小暖,在隨雲先生下首兩張椅子上分彆坐下,古蕭和唐慕賢卻沒敢落座,垂手侍立在了隨雲先生椅子後。
小廝奉了茶上來,竹青忙上前兩步&bp;捧起托盤裡的杯子,奉給了李小暖,李小暖接過杯子,遞了一杯給程恪,再接過一杯,慢慢送到嘴邊,仿佛品著茶,目光卻看著錢繼遠,凝神聽隨雲先生等人說著話。
“這一年,竟沒見到錢大人的一首半句新詩新詞,錢大人最近才思不湧了?”
隨雲先生帶著笑意,仿佛開著玩笑般說道,錢繼遠掃了他一眼,聲音平平板板的回道:
“我才不過這一年才思不湧,唐兄可是幾十年才思不湧了,這幾十年,都沒見過唐兄有過一個字的新詩新句。”
李小暖低下頭,抿嘴偷笑起來,這錢繼遠,也真是個言語刻薄的。隨雲先生喝了口茶,看著錢繼遠,打著哈哈笑道:
“我在那詩詞上頭,最是無能,我生來愚鈍,也就能做做學問的,可寫不來詩填不了詞。”
“做學問,不過刻苦二字,這寫詩填詞,講的就是份天賦靈性,你也是寫不來填不來。”
隨雲先生努力咽了口裡的茶水,輕輕咳了起來,周景然打量著錢繼遠,關切的說道:
“錢大人象是又瘦了,這寫詩填詞,倒是件累人的事。”
“詩詞非常事,一字一句之間,無不要思量百遍千遍,那令人心驚的字句,隻有那一個,非找到不可,這詩詞思量起來,如病如癡,肝腸寸斷,詩詞,極樂事,亦是極苦事。”
錢繼遠仿佛一下子感慨起來,李小暖抿著茶,看著錢繼遠,又瞄了眼周景然和微微蹙著眉頭的隨雲先生,輕輕拉了拉程恪,笑著說道:
“錢先生這些話,倒讓我想起從前看過的一則筆記來。”
周景然轉頭看著李小暖,眼底閃出絲笑意,隨雲先生垂下眼簾,心平氣和的喝起了茶。
“噢?”
程恪挑著眉梢,示意著李小暖,李小暖抬頭看著錢繼遠,聲音謙和溫婉的接著說道:
“是一位前輩記自己做學問的筆記,裡頭形容自己做學問的辛苦,和錢先生說得倒的些異曲同工之妙,還有首小詞,寫得極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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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第二更,下午兩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