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台燈所照出的影子便走到【毛利小五郎】身旁。
他便幫他自己翻開那也許永難結束的【循環】的最後一頁。
那上麵寫著:
“【毛利小五郎】是那人的半身。”
“【毛利小五郎】注定承受萬針嗜睡之苦。”
“【毛利小五郎】的親人必難以團圓。”
“【毛利小五郎】的孩子注定難以尋得幸福。”
“【毛利小五郎】注定迷迷糊糊,注定成為案件與真相的宣告者。”
在這深沉得吞噬了意識的“沉眠”裡,毛利小五郎,現在就感知到了一種“痛苦”。
他就問出那個許多人問出的問題。
“但為什麼是我?!”
這片黑暗本身予以他回應——
“沒有為什麼,你注定如此。”
那些已經發生了的、未曾發生的、將要發生的“曆史”,就隨著毛利小五郎那本數不清頁碼的案件集,而被知曉。
他就看著自己那些滑稽的照片——
推理出錯時在眾人麵前強裝睿智的樣子;
當偷偷背著酗酒時那讓人厭惡的樣子;
一次又一次在女兒的哭泣聲中,所顯現過的糟糕的樣子;
被那個偵探小鬼用麻醉針射中,借由沉眠而糊塗的偵探形象說出真相的樣子……
很少有人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來親自評判和審閱自己的一生。
而現在,毛利小五郎就覺得自己頭暈目眩起來。
他這是怎麼了?
為何一切會朝著這樣可怕的未來發展?
毛利小五郎記得小蘭小時候牽著他的手去動物園,記得她考上空手道冠軍時站在台上的笑容,記得那些自駕帶小蘭旅行時的歡聲笑語……
那些歡樂的記憶,幸福的時光……
為何如今變成了——
變成了小蘭在失望與痛苦之中、在也許永難結束的等待中不斷擦乾眼淚?
毛利小五郎就看到那些未曾發生過的事情中,小蘭所受到的苦難。
甚至現在,他就隱約聽到那一陣從現實深處穿透夢境的熟悉聲音。
——是小蘭在哭泣。
那哭泣聲便帶來了一種無法言說的窒息感,甚至讓毛利小五郎就覺得自己看見了小蘭的身影。
她脆弱地蜷縮在椅子上,雙手緊緊抱膝,眼淚已經乾涸、聲音已經哭啞了。
她等不到工藤新一的回信,等不到母親的問候,等不到父親的蘇醒。
“這不是她的錯,這也不是她的責任……”
這個糊塗偵探的聲音現在是如此低沉,是如此痛苦。
毛利小五郎不知道自己怎麼看完那本案件集的——他就拿起那最後一頁上,貼著的一張泛黃的便簽紙。
他閉上眼睛,開始麵對那命運的審判。
這名“沉眠的名偵探”便試圖背負起【江戶川柯南】的名稱。
那是一種並非來自肉體的折磨,而是靈魂本身的拉扯。
像是被無數根看不見的尖針穿刺,像是被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錨固在命運的十字線上。
在本應該發生的過去——
毛利小五郎會在路過加油站時被怪盜基德所取代,他會同樣“糊塗”地被困於那裡,直至真相被【江戶川柯南】點出。
這一次不會了。
這個被無邊黑暗淹沒的男人,開始在記憶深處尋找答案——
那是他擅長的事,是他作為偵探,作為父親,作為“神之半身”最後的尊嚴。
於是,在那“惡魔於焉降臨城堡”之前,在毛利蘭驚喜地停住眼淚,準備跑出房門呼喚醫生的時刻。
這位清醒但不會醒來的偵探,他一點一點拚湊腦海中的碎片。
這位西西弗斯便要將那顆名為“結果”的巨石推至那名為“原因”的山頂。
甚至,他便將那不可動搖的結果,高舉過頭頂!
在【江戶川柯南】還未出現於那座黃昏的彆館的過去。
【毛利小五郎】便開始破案。
這位沉睡的名偵探,便開始自己最後的推理。
無邊的黑暗幾乎要讓他窒息,無法抗拒的力量,就要讓他止住聲音。
而毛利小五郎便用儘了這一生最清醒的那一瞬,他的嘴唇便開始翕動:
“寶藏的暗號我已解開,
不過我想親口告訴你,
請你現在就到餐廳來。
——第七位偵探。”
命運的舞台上,一隻木偶開始輕輕念誦那不屬於他劇本上的台詞。
……
“出租車!”
對於江戶川柯南來說,他在跑出醫院的那一刻,就攔下了一輛“早已等待他多時”的出租車。
這位孩子臉上焦急的神情,以及他剛剛從醫院跑出來的舉動立刻讓這位司機變得“心地善良”。
“東京都米花町2丁目22番地!要快!”
“好嘞!坐穩了,保證十分鐘內就到!”
司機一踩油門,車輛便駛向阿笠博士的宅邸。
雖然柯南很不想這樣說。
但事到如今,就向他所推理出來的那樣——
阿笠博士有很大的嫌疑。
甚至柯南有些疑惑、甚至痛恨自己為何沒有儘早想到這一點。
阿笠博士正是從那個叫“科學邊界”的組織中逃出來的。
而那個怪盜基德,認出了自己的怪盜明明就同樣是那個組織的人!
【黑衣組織】的滅亡一定和他們有關係,甚至柯南覺得,一定是那個組織利用或者欺騙了阿笠博士。
一定是這樣!
在汽車就要駛到彆墅時——
“砰!”
柯南甚至車輛都還沒有停穩就打開車門,跳下車,他就奔向那庭院的大門,熟練地輸入博士家門的密碼。
“博士——博士!”
整個屋子裡空落落的,客廳桌子上顯眼的位置是一張便簽。
上麵的字跡有些娟秀,柯南一眼能看出是灰原哀留下的信息。
“柯南,你說的那個叫服部的偵探來過了,我和博士現在應該很安全。”
“那個偵探讓你看到這張便簽後,立刻給他打電話。”
柯南立刻奔向電話機,他飛快地按下按鈕。
下一秒,電話線被接通了。
心中的焦急就讓柯南搶著開口:“平次!我需要立刻和博士通電話,和手表的事情有關!”
“是的,我剛要去醫院接你,就收到你跑掉的消息。”
服部平次歎了口氣。
老實說,他毫不意外柯南能從那棟防備森嚴的醫院裡跑出來,畢竟他是個偵探。
“還好我讓那個女孩在離開前留了一張便簽,不然想要你停下來還真有些麻煩。”
服部平次冷靜的聲音,終於讓柯南同樣冷靜下來。
“是我著急了。”
但下一秒他的聲量就還是立刻提高。
“但是博士他——”
“博士他很安全,據他所說,他正遵循優作先生的遺——”
服部平次的聲音卡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往下說。
“遺留下來囑托,去完成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博士說是去給你留下的一個驚喜。”
“你應該知道,GSSRA邀請優作先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他對我們幫助很大。”
“也就是說,博士不是科學邊界派來的臥底?”
服部平次一愣,這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沒有跟上工藤的思考節奏。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京都塔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柯南的聲音沉下來,他開始和服部平次交換情報。
“黑衣組織滅亡了,如果琴酒說得是真的話,還有,怪盜基德拿走了已經有四枚指針的手表。”
“服部,我知道我接下來說得可能很難讓人相信。”
柯南咬了咬牙,他就說出自己推理出的結果。
“那塊手表很可能和時間機器有關,起碼,和能夠產生‘操控時間’效果的裝置有關。”
服部平次一愣,他立刻想起來優作先生最後遺留下來的文件裡,那反複出現過的一個單詞——
“時間”。
然後,阿笠博士離開前,對他透露的一小段信息,就讓他立刻踩下刹車。
“工藤,你聽我說,你現在立刻打車前往黃昏彆館。”
“在京都塔那件事情發生的同時,怪盜基德在鐘樓廣場出現過,他親自發的預告函,要偷走一顆名為‘漆黑之星’的寶石。”
“那一定是第五指針!”
“嗯,我也這樣想,但我要說的是,在他作案之前,因為我和你都不在的緣故,我把GSSRA能找到的五名名偵探喊過去了。”
“靠著GSSRA的設備,他們現在追著怪盜基德不小心遺留的痕跡,前往了黃昏彆館。”
服部平次頓了頓,“那裡也是烏丸蓮耶過去的宅邸。”
“據GSSRA目前的推測,他就是黑衣組織的幕後首領。”
“工藤,相信我,博士絕不會是叛徒。”
服部平次話語裡透露出來的信息讓【江戶川柯南】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意識到服部剛剛說的是要他一個人去那座宅邸。
“我現在已經變成了小孩子了,服部,我昨天剛服完解藥,現在無法以【工藤新一】的身份……”
服部平次立刻打斷他。
“博士的車子在GSSRA的係統裡報備過,我會通知交通係統對那輛米黃色的甲殼蟲一路綠燈。”
“聽著,柯南,你剛剛說的那些線索讓我意識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須去驗證一下。”
“黃昏彆館那裡已經有了五位知道GSSRA的偵探,隻要你報出‘邊界無究’這個暗號,他們便會都聽你的。”
“我們分頭行動。”
服部平次放下電話,他立刻吩咐司機開往一個地點。
他身邊的座椅上,擺著一遝關於阿笠博士這段時期的全部行蹤。
——實際上,服部平次比柯南懷疑阿笠博士的時間更早。
他對於阿笠博士並沒有太多的情感濾鏡。
而在加入了GSSRA後,在優作先生死後,懷疑更是成為了他的本能的一部分。
如果服部平次記得不錯的話——
阿笠博士要去完善的那一個係統。
名字好像叫作“繭”係統。
PS:老實說這章信息量有些大,喜歡推理的書友可以推理看看,能不能找出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