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比賽會場內,眾人都陸陸續續的離開。
唯有蘇以明,依舊坐在椅子上,望著麵前的棋局,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金曉和廣南附中的另外兩個參賽選手,也都站在一旁,一陣欲言又止。
「上一次輸棋———·是多久之前了?」
蘇以明望著棋盤,恍惚之間,仿佛穿越時間,又回到了一百多年前。
那時的他自二十三歲棋藝大成之後,無論執黑執白,都再也沒有輸過一盤棋,但卻也因沒有對手而感到寂寞。
為尋一敗,他率先提出了貼目製,在背負貼目負擔的情況下,獨坐幽室,迎戰各路前來挑戰的四方高手。
麵對無數前來挑戰的高手,他也曾數度陷入苦戰,屢次陷入絕境,但是,那些人最終都還是羽而歸。
無論是貼四自半丶還是七目半...·-皆是如此隻有當他貼十目半時,才終於迎來了敗局,但是在他準備投子之時,方新卻在他之前投子認負,並告訴他,這並非一場公平的對決。
事後,他們又較量了一盤黑棋貼子七目半的對局,那一盤棋,他和方新較量到收官,斯殺到最後半目,最終還是他技高一籌。
因此,如果去掉他和方新的那盤貼十目半的對局,到他三十三歲因病去世他已經足足十年,沒有輸過一盤棋了·—
來到如今這一百多年之後,蘇以明並非沒有想過自己會輸,畢竟這一百年間,圍棋湧現了無數全新的變化。
但是蘇以明卻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在一場市高中圍棋聯賽上,迎來敗局。
他未逢一敗之時,但求一敗,甚至為此積鬱成疾,可當這一敗真的到來之時,他此時的心情卻又複雜到難以想像。
如果是雙方勢均力敵,最後殺至收官,遺憾落敗,那也罷了。
可偏偏,並非如此。
這一盤棋,幾乎是從布局落入下風之後,就全盤受製。
蘇以明垂下眼簾,望向棋盤左上角,星位托角之後,那三手驚世駭俗的棋,
陷入了沉默。
此時,何禹已經坐在了自己的車的主駕駛位上,係好了安全帶。
剛才跑到停車位的這一段路上,雖然他跑的挺快,但雨實在太大,他的頭發和衣服還是已經被雨淋濕。
何禹將手放在方向盤上,剛想開車,但在他腦海裡,還在不斷浮現出剛才那一盤棋局,落子之聲,恍若依舊回蕩在耳邊。
這個狀態下,根本沒辦法開車。
最終,何禹長吐一口濁氣,從褲兜裡掏出煙盒,又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沉默著望著窗外的瓢潑大雨。
「叮咚叮咚。」
突然,手機響起了。
何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打開免提,接通了電話。
何禹還沒說話,對麵就如同機關槍一般噗碟不休抱怨起來:
「何禹,你特麽人呢?不是說好今天晚上打麻將的嗎?三缺一啊三缺一!急急急!」
何禹吐出一口煙,說道:「不去了,我今天有點事,你喊彆人吧。」
「靠北,有什麽事情比打麻將還重要?平時喊你打麻將,你比誰都積極,怎麽你今天頭銜戰啊你?還是忙著給夏溫發小作文呢?」
聽到何禹要放鴿子,電話那頭明顯有些怒了,直攻何禹軟肋。
電話那頭等了片刻,本來以為何禹會針對給夏溫發小作文這句話展開激烈的反駁,出乎他意料的是,何禹居然一聲不皖。
電話那頭的青年一下子懵了,連忙追問道:「不是,禹神,你說話啊,到底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何禹默然片刻,開口回答道:「我今天——-去看了一場市高中圍棋聯賽。」
電話那頭更懵了:「市高中圍棋聯賽?」
「嗯。
「不是,這玩意兒有啥看的必要?你雖然菜,但畢竟也職業五段了,高中圍棋聯賽,還是市的,就連職業初段都懶得去看吧?」電話那頭不解的問道。
「我本來過來,隻是想來驗證某件事。」
何禹開口說道:「不知不覺,就到這個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