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棋子,還在不斷落下。
又往下看了五六手棋之後,盛子炎餘光突然瞥到俞邵對麵的童樂成,不由微微一怔。
童樂成此時緊緊咬著牙,望著棋盤,麵部潮紅一片。
他的額頭鬢角已經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仿佛盤麵非常難以抉擇,不知究竟該如何落棋。
“為什麼?”
盛子炎看到童樂成的神情,感到有些費解。
“白子的下法都很普通,黑子應該會很好應才對,他怎麼一副進退兩難……甚至可以說,備受折磨的樣子?”
“簡直就好像,白子每一手都是手筋一樣……”
“有這麼難下?”
突然,盛子炎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瞳孔微縮,猛的扭頭望向棋盤,死死盯著棋盤,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等等!”
“不對勁!”
片刻之後,童樂成終於將手再次伸進了棋盒,夾出棋子,飛快落在了棋盤之上。
十列十四行,鎮!
俞邵望著棋局,沉吟兩秒,便將手伸進棋盒,夾出棋子,緩緩落下。
噠、噠、噠!
棋子繼續落下。
“原來……原來是這樣!”
盛子炎又往下看了幾手棋,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之後,內心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正常的試應手,都是在對方的地盤裡進行,但是如今,三連星之後的黑子,竟然像……”
盛子炎此刻終於知道了那股怪異感源從何來,但答案卻讓他感覺無比荒謬——
“像是讓對手在自己的地盤裡,試自己的應手!”
盛子炎望著棋盤,心神震顫。
“如果白子每一手都犀利凶狠也就罷了,因為白子太凶狠,黑子那時便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反撲,一條路走到黑!”
“但是偏偏白子現在這種下法,反倒讓黑子飽受折磨!”
想到這裡,盛子炎霍然抬起頭,震撼的看向正一臉平靜,專注的望著棋盤的俞邵!
“白子無需進攻,他……他在逼迫黑子犯錯!”
“他,僅僅以正合,便能以奇勝!”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這話固然很有道理,但是放到圍棋之中,這話卻並不一定對。
因為在圍棋之中,經常隻有當局者才能看到盤麵的玄妙之處,其他人很難注意到,身為對局者的童樂成,他能感覺到不好下,其他人卻感覺不到。
這也是為什麼,即便盛子炎棋力遠高於童樂成,卻也無法察覺出棋局的玄妙之處的原因!
“哢擦。”
棋盒之內,棋子碰撞之聲響起。
童樂成再次將手伸進棋盒,從中夾出棋子,然後飛速落下。
噠!
十二列九行,扳!
聽到落子之聲,盛子炎終於從俞邵身上收回視線,再度望向棋盤。
而看到這一手棋,盛子炎微微一怔,隨後眼皮一跳,心中大驚:“黑子漏出空隙了!”
哢噠!
幾乎隻是黑子落下的瞬間,棋子碰撞之聲便再次響起。
下一秒,俞邵便從棋盒之中夾出白子,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落下!
噠!
十三列八行,刺!
一子落下,棋局頓時崢嶸儘顯!
看到這一手棋,周圍眾人都不禁呆了呆,有些沒反應過來。
片刻之後,他們終於如夢初醒,感覺這一手棋已經不同於以往,原本緩慢的棋局節奏,隨著這一子落下,猛的狂飆突進!
“白子……開始不顧一切的強攻了!”
眾人目瞪口呆的望著棋局,內心震動。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最凶狠的殺招,直接要問黑子的死活,要殺入黑子空隙,引黑子進博命對殺之中,徹底決一勝負!”
“為什麼?”
“為什麼剛才行棋還慢悠悠的,現在連棋都不補了,這麼強硬的攻入黑陣?這麼下,一下子又有點太過分了!”
而看到俞邵這一手刺,童樂成原本潮紅一片的臉龐,變得赤紅。
“本來以為他會繼續應那一手扳,結果突然一反常態,頂著薄味,脫先殺入了我的空隙!”
童樂成望著棋盤,已經感受到了這一子的鋒芒,簡直淩厲到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我向上邊施壓,他恐怕會將中腹這幾顆白子連成一氣,如果我不應,那麼他尖之後,恐怕會斷開我的棋筋,對我造成重創!”
“無計可施嗎?”
童樂成眼神變得有幾分凶狠,看了一眼對麵的俞邵,從棋盒之中夾出棋子。
“不,那麼我就攻向中央,這一帶黑子送給他殺,形成大模樣然後碾過去!”
噠!
棋子落下!
十一列十三行,尖!
“尖?!”
看到黑子這一手尖,直接向中腹冒頭,眾人臉上浮現出驚容。
“棄急所於不顧,搶占中腹大場,放眼於後續黑子的潛力,說好的急所先於大場呢?”
“麵對白子的刺,黑子應該很難應,沒想到有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