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拔花之後,白子斷、黑子長、白子衝……”
蘇以明緊緊盯著棋盤,不斷計算著後麵的變化,表情越來越冷冽,甚至冷冽到有些可怕。
這一手棋思常人不敢思,想常人不敢想,以對棋局的理解和構思,完全打破了“中腹拔花三十目”的棋決精要!
片刻之後,蘇以明左手情不自禁的攥緊成拳,再次將手伸進棋盒,從棋盒之中夾出棋子,飛快落下。
噠!
七列九行,提!
事已至此,黑子不在中腹拔花的話,更不可接受,哪怕算出拔花的後續變化,也隻能硬著頭皮去拔花,從長計議。
蘇以明剛剛從棋盤之上提起白子,俞邵便再次從棋盒之中夾出白子,飛快落下。
噠!
十列九行,斷!
蘇以明表情微變,深吸一口氣,才再次從棋盒之中夾出黑子,落於棋盤。
噠!
七列十一行,長!
噠!噠!噠!
棋盤之上,棋子又不斷交替落下,黑子在中腹拔花之後,本應該收獲難以估量的外勢和厚勢,可起碼在這一盤棋,並非如此!
“外勢被攔腰截斷了,而且上方的原本攻勢淩厲的黑子,如今反而陷入了重圍!”
蘇以明望著棋盤,此刻卻反而更加冷靜,思索片刻之後,將手伸進棋盒。
棋子夾出,然後再次落下!
見到黑子落下,俞邵也立刻從棋盒之中夾出棋子,飛快落子。
噠!
十二列七行,夾!
棋盤上,黑子與白子依舊在不斷交替落下,雙方原本在中腹廝殺無比焦灼,白子孤軍深入要破勢,而黑子大模樣成勢,則要圍殺白子!
而此時,隨著這幾手棋落下——
“中腹原本是孤棋的白子,變成了厚勢,而黑子的外勢,卻變成了孤棋,下方大龍還有被攻擊的可能!”
一盤的女記譜員看著棋盤,已經判斷出了局部形勢。
此時全盤太過於複雜,雙方緊緊糾纏,牽一發而動全身,在雙方這場於局部的廝殺之中,黑子陷入了不利,那這種影響極可能波及至全局!
這時,俞邵從棋盒之中夾出一顆白子,再次落於棋盤。
而看到這一手棋,蘇以明並沒有再立刻落子。
蘇以明凝眸望著麵前的棋盤,腦海之中不斷推演著棋局的後續變化,黑子與白子不斷落下,宛如陰與陽不斷轉換。
“還有生路。”
“雖然外勢被攔腰截斷,甚至下方大龍都有危險,但是能隱隱感覺到,還有生路!”
“這是轉瞬即逝的機會,一旦錯過,就再無任何可能抓到!”
蘇以明望著棋盤,眸底仿佛隻能容得下這方寸大小的棋盤,宛如忘記了一切身外之物,陷入了長考,不斷算著各種變化。
時間不斷推移。
五分鐘。
十分鐘。
十五分鐘。
“二十分鐘了……”
一旁的女記譜員,忍不住看了蘇以明一眼,若不是蘇以明還睜著眼睛,她幾乎以為蘇以明都睡著了。
雖然這個盤麵確實無比複雜,長考十幾分鐘很正常,但是,已經二十分鐘了。
她又忍不住看向俞邵,卻發現俞邵一臉平靜,同樣望著麵前的棋盤,哪怕二十分鐘對麵都沒有落子,臉上也沒有任何一絲不耐煩之色。
“不過也快了,都二十分鐘了。”
女記譜員默默想著。
但是,事實卻出乎了她的預料。
很快三十分鐘過去了,蘇以明卻還是沒有落下棋子!
……
……
複盤室內。
“已經四十分鐘了!”
眾人一時間麵麵相覷。
“這裡變化雖然很複雜,但是也不至於長考這麼久吧?用時隻有三個小時,他之前可是已經花了一小時了!”
周煒緊緊皺著眉頭,望著棋盤,一臉不解道。
確實。
這裡的變化雖然複雜,但是長考個十幾分鐘也夠了,不至於長考四十分鐘。
“不過都已經長考四十分鐘了,應該快了。”有人開口說道。
眾人沒說什麼,望著電腦屏幕,繼續等待黑子的下一手棋。
嘀嗒、嘀嗒、嘀嗒。
秒針不斷跳動,時間逐漸流逝。
而隨著時間推移,眾人的表情已經變得愈發錯愕。
一個小時了!
已經一個小時了,黑子卻還沒有落子!
“為什麼?”
“已經一個小時了!”
“他在想什麼?”
複盤室內,眾人忍不住議論起來。
“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人群之中,樂昊強望著電腦屏幕,額頭之上滲透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艱難的開口道:“他要將局部所有變化,全部算儘?”
這一句話,頓時仿佛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所有人頓時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將局部所有變化……
全部算儘?
他們一時間隻感覺荒謬!
開什麼玩笑?
這得迸發出怎樣驚人的氣魄和算路,才能將局部所有變化全部算儘?
……
……
手談室內。
漫長的長考,還未結束。
如果是平時,枯坐一個小時的記譜員和兩名裁判早已經昏昏欲睡了,但此時他們卻感到愈發精神,因為空氣之中仿佛湧動著沉甸甸的壓力!
長考了一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