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指教……”
終於,井上安微弱的聲音響起。
聽到這話,俞邵伸出手,準備開始收拾棋子,就在這時,井山安突然抬起頭,死死的看向俞邵。
井上安眼神之中滿是倔強,開口用一口磕磕絆絆的中文喊道:“你就算再厲害,你能贏我,也絕對不是東山熏的對手!”
說完,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他便站起身來,咬著牙,推開圍觀的人群,然後跌跌撞撞的飛速離開了棋館。
直到井上安的身影消失在了棋館門口,眾人才終於回過神來,一時間議論紛紛。
“棋子都不收,這真是……”
“算了,百目大龍被殺乾淨了,是這樣的。”
“輸了就開始放狠話了,就算東山熏,我覺得那也不一定是俞邵的對手!”
聽到眾人的議論聲,俞邵有些不解道,問道:“東山熏是誰?”
“日本年輕一代中最強的棋手。”
鄭勤不知道何時來到了俞邵對麵,坐下來一邊收拾替井上安收拾黑子,一邊說道:“他有一盤棋,曾引起過巨大的轟動,你要看看嗎?”
“引起過巨大轟動?”
俞邵有些驚訝,一邊收拾棋子,一邊笑道:“你都這麼說了,那就擺擺看吧。”
在俞邵看來,井上安確實不弱,但說強也不至於,大概和他在英驕杯預選賽第一輪遇到的曹興懷一個水平。
“俞邵……”
俞邵身旁,突然響起一道女聲。
聽到劉沛然的聲音,俞邵才終於想起自己不是一個人來的山海棋館,扭頭向劉沛然望去,有些歉意的笑道:“那我們先下?”
“不是,你們擺吧。”
劉沛然搖了搖頭,一臉歉意的說道:“我突然想到,我還有點事兒要忙,下次在約怎麼樣?我給你點了奶茶作為賠禮,待會兒就到。”
俞邵怔了怔,點頭說道:“也行,那你注意安全。”
“放心。”
劉沛然點了點頭,笑著道彆:“今天這盤棋真精彩,希望過段時間能在爭棋上看到你的亮眼表現,再見啦。”
和俞邵道完彆後,劉沛然又深深看了一眼俞邵,才終於轉身離開。
“她是誰?”
劉沛然走後,鄭勤有些好奇,問道:“同學?”
“不是。”
俞邵搖了搖頭,不願意解釋太多,說道:“你不要擺棋給我看嗎?”
鄭勤也沒打算刨根問底,很快就從棋盒之中夾出夾出黑子,落在棋盤上。
“這一盤棋,由那時還是六段的東山熏執黑、橫田彰九段執白弈出。”
說完,鄭勤便再次開始不斷從棋盒之中夾出白子與白子,交替落在棋盤之上。
看著看著,俞邵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詫異之色:“征吃了?”
鄭勤沒有說話,很快又將手伸進棋盒,剛準備夾出棋子,下一刻便聽到俞邵的聲音響起——
“挖?他要活征?”
鄭勤的手一下子頓在了棋盒之中,最後默然收回手,點了點頭,說道:“對。”
俞邵望著棋盤,心中一時間也有些驚歎。
這盤棋前麵下的如何不談,但起碼棋局在目前這個盤麵下,這一手活征,這簡直是才華橫溢的驚人構思!
一般來說,征子不利就絕不可能去考慮征子,因為不僅殺不掉對手,還留得自己一身斷點,棋型薄到可以說是一觸即潰。
可這盤棋微妙到了極點,右下角的黑子已經可以說死淨,白子占得了整個右下角,大獲其利,但是右下角黑子的死子,其實死而不僵!
因此在極端情況下,上方圍殺右下角黑子的四顆白子一旦死掉,那麼右下角的黑子不僅死而複生,而且還能反奪右下整個大角!
正因察覺到了這一點,黑子才在當前盤麵下,下出了活征這一鬼手。
這一手棋乍一看簡直匪夷所思,黑子征子不利,活征完後直接呈傾盤潰敗之勢,但是實則不然。
這一盤棋,在黑子活征後,後續有一手挖的妙手,可借征子之刃,直接殺掉白子右下角的棋筋!
雖然在黑子征吃的一瞬間,他便看到了黑子後續挖的手段,但是即便他也確實沒能察覺到在這個盤麵,黑子竟然有一手活征的鬼手!
這一手棋,需要的並非驚人的算路,因為計算量一點兒都不複雜,連業餘棋手都可以輕易算的清清楚楚,但是問題在於,根本沒人會考慮這麼下。
一般人在征子不利的情況下,隻會考慮如何引征,這一手活征,需要的是靈感,完全打破常規,堪稱天馬行空,洞悉了盤麵的生死。
“那這一盤棋的後續呢?”俞邵好奇道。
鄭勤看了俞邵一眼,終於將手伸進棋盒,從棋盒之中夾出黑子與白子,繼續落了幾手棋。
往下接著看了幾手棋後,俞邵稍微有些錯愕:“在黑子下出挖徹底圖窮匕見之前,白子沒能察覺到黑子活征的意圖?”
對於這個世界的頂尖棋手,俞邵其實沒有任何小覷之心,這個盤麵下,發現黑子這一手活征的意圖,考驗的僅僅隻是棋手的洞察力而已。
“這似乎…..”
鄭勤默然片刻,才繼續說道:“本來就不該是能被輕易察覺到的。”
俞邵愣了愣,望著棋盤,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麼。
確實,這本就不應該是能輕易察覺到的。
如果是前世,或許他也無法立刻察覺到這一手活征的用意,因為實在很難去想到黑子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死子借用。
但是這一世,並不一樣。
他已經下過很多類似的棋了……
起碼他如今對於死子的借用,已經有了很敏銳的嗅覺。
這盤棋,如果白子能第一時間察覺到黑子的意圖,及時止損,雖處劣勢,但盤麵還算接近,雙方後續還有一番漫長的複雜攻守,勝負未定。
但是,白子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黑子的意圖,那就絕無追趕的可能了。
鄭勤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因此沒有繼續將這盤棋繼續擺下去,開口說道:“我聽說,過兩個月,會有一場中日韓青少年團體賽。”
“你作為英驕杯冠軍,不用參加選拔賽和本賽,可以直接獲得團體賽的名額,如果你選擇參加,那麼大概率就會遇到東山熏七段。”
鄭勤頓了頓,說道:“當然,這都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當務之急還是爭棋。”
俞邵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
……
……
另一邊。
劉振南看到劉沛然回到家,有些驚訝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怎麼樣?”
“挺好的。”
劉沛然笑得有些勉強,落寞道:“但是……”
“距離我的世界,似乎有些太遙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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