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字大章)
豫州州治,沛國譙縣
一襲黃色袍服的呂布從中門步入王允的府上,在正堂前見王允撫須淡笑立於堂外等候,連忙快步上前,俯身行禮道:“布拜見使君!”
王允滿臉笑意,趕忙伸手,雙手穩穩地扶起呂布,聲音中透著幾分親切,笑道:“老夫候奉先久矣!”
“竟勞使君久侯?布死罪,死罪也!”
呂布話音方落,便見王允回頭與他對視著,眉宇間儘是揶揄之色,旋即二人一同大笑。
儘管王允和呂布年歲相差許多,但呂布的勇武和這些時日的戰績著實令王允喜愛得緊,呂布也對王允的信任和禮遇頗為感激。
再者,王允是並州太原郡人,呂布則是並州五原郡人,雖非同郡卻也是同州鄉人,這份同鄉之誼讓他們自然而然地親近起來,故而時常一同飲酒,這所謂的“死罪”也不過是二人間的相互打趣玩笑罷了。
正堂中,王允與呂布各自落座,呂布見堂中竟還有兩個席位,不由心生疑惑,問道:“使君今日還有賓客?”
恰在此時,兩名年輕人從門外闊步走進正堂,王允指著二人笑謂呂布道:“非外客也。”
呂布定睛看去,恍然道:“原來是仲興與伯玄。”
這二人,一人是王允次子王景字仲興,另一人則是王允世交好友之子郭縕字伯玄,現任豫州治中從事。
說起這郭縕,其父乃是故大司農郭全。
郭全因黨錮鬱鬱而終,太原郭氏與太原王氏世代交好,王允出任豫州刺史,恰逢太子解除黨錮,因此便將二十六歲的郭縕辟為治中從事,時常教導提點,視若子侄。
帶著子侄二人一同宴請呂布,反倒突顯出王允對他的親近,儼然沒有將他當外人。
賓主歡愉間,宴席上的氛圍也愈發火熱,呂布酒興漸起,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儘,一杯接一杯美酒下肚,臉色微微泛紅。
正當四人相談甚歡之時,一陣輕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還伴隨著幾聲清脆的明珠碰撞聲。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是一名女子。
一襲淡粉色羅裙,鴉青發髻高挽梳作驚鵠髻,腰間月白色絲帶係著羊脂玉佩,蓮步輕移間,發間金步搖上的明珠清脆作響,卻又未曾大幅擺動,身姿婀娜卻又不失典雅。
女子帶著幾名侍女,邁著優雅的步履緩緩地步入正堂,唇角噙著一抹淺笑,優雅地對著眾人行了一禮道:“聽聞阿父與兩位兄長,還有呂校尉多飲了幾杯,特來送些醒酒湯。”
“此小女也,雖是庶出,卻是老夫疼愛之女。”王允對著女兒微微點頭,側首看向呂布想為其介紹女兒,卻見呂布目光直直地盯著他的女兒,神情略有些呆滯,哪裡還看得出那個在沙場上縱橫無雙的猛將模樣,於是離席走至呂布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奉先!奉先!”
直到被王允喚回了神,呂布方才收回了那灼熱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手中不知沾染過多少鮮血的悍將臉上竟露出了幾分小女兒態,自覺無顏麵對王允。
在呂布看來,去上司家裡赴宴,結果如此無禮地盯著人家女兒看,也就是王允寬弘又看重他,換作旁人恐怕早就將他亂棒打出去了。
但在王允眼裡,呂布卻是憨傻得可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之色。
若非刻意安排,主人家又如何會允許女兒來送醒酒湯。
世家豪門宴飲可不是如此隨意的,什麼時候上什麼菜,就連醒酒湯該何時上都是有著各府的規章,又怎會出現這等突兀的意外驚喜呢?
而今日這一出,也是王允刻意為呂布安排的。
呂布這樣的猛將,性情直率,如今為越騎校尉,二十七歲的比二千石之將,日後不出意外呂布定然能做到重號將軍,如此前途無量之人,又是同鄉之人,王允自然要竭力結交一番。
當然,所謂的“竭力”也是有限的,今日出現在宴席上的隻是他的庶女罷了,嫡女還是輪不到呂布的。
若是他當真將嫡女嫁給呂布,不知會被多少世家豪門嘲笑,再者他也舍不得將嫡女嫁給一個武夫。
看著呂布被自己的女兒迷得如此失態,王允便覺得二人結親之事已成,接下來就是走個流程便能定下婚約。
“不知奉先娶妻否?”
王允揮手示意女兒上前,令其坐於呂布食案前,那張近在咫尺的嬌顏讓呂布愈發麵紅耳赤,甚至都有些坐立不安,眼神慌亂地四處遊移,而王允自己則是與呂布同席而坐,握著呂布的手,殷切地問道。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