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孝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謝原身後,忽地一頓,注意到了謝觀身後有一名女子。
她正值二八妙齡,體態婀娜,腳上是掐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紅羽紗麵白狐狸裡的鶴氅,束一條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絛。
女子花容月貌,膚如凝脂,唇不點而紅,明媚皓齒,五官極美,長眉入鬢,又顯得英氣。
隻是眉目如畫之間,帶著一縷憂愁。
謝遠拍了拍何孝的肩膀道:“老何,看什麼了?”
何孝猛地回過神來,連忙低下頭,心中暗自思量。
這女子能與謝原並肩而行,且氣質出眾,絕非奴仆,連忙態度恭敬的問道:
“這位小姐是?”
謝原微微一笑,道:“這是四表姐,老何你沒見過,今年母親特地邀請來謝府過年。”
何孝心中一驚,謝原的表姐,夫人的母家,那豈不是諸葛家,九大姓之一。
當朝的太後便是複姓諸葛,出身於這個家族的女子,乃是真正的貴門高女,身份尊貴。
四小姐,二人立馬想到是誰了。
張玉芝,母親出生諸葛家,父親是燕京張家。
想到此處,張源和何孝連忙上前拜見。
二人皆為秀才功名之士,享有“見官不跪”之特權,然於諸葛氏千金之前,亦謙卑行禮,畢恭畢敬。
諸此二百年大慶之際,朝廷實乃九大姓之天下,欲圖前程者,難免要向這些豪門朱戶折腰拜謁。
朝廷要職、軍權柄握、地方治理,皆為九大姓所據,其門生故吏,更是遍布朝野。
京城之內,權貴如雲。
雖二人身懷功名,然於真正世家巨族之前,微不足道也。
女子淺笑嫣然,顧盼生姿,僅輕輕頷首以示回應。
其身後丫鬟則麵露不屑之色,她家小姐閱人無數,凡此等年歲已長、在大齊又無顯赫出身之功名中人,大多難成大器。
尤其是方才何孝那眼神,更是讓身為丫鬟的她心生不悅。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此番四表姐難得有空,特隨我一同前往探望觀弟。”
“爾等務必儘心照料。”
眾人聞言,連忙應聲稱是。
一行人風風火火,直奔謝觀居所而去。
……
……
【梧桐在屋內,做著針線活,手法嫻熟。】
【你與華大夫談笑,今日,華安特地送來一條肥美的鱸魚,作為馬上新年的見麵禮,添了幾分節日的喜慶。】
【你抬頭望向梧桐,輕聲問道:“屋外似乎有客來訪?”】
【梧桐聞言,起身推開門扉。】
【雪已停歇,一片冰天雪地。】
【隻見屋外烏壓壓地來了一群人。】
【梧桐驚訝地喊道:“是原公子他們來了!”】
【華安聞言一愣,未曾料到今日這臨時起意的聚會,竟又遇到了臥雲公子——謝原,這可不妙。】
【眾人紛紛走進小院,熱鬨非凡。】
【其中,就有一位張家四小姐,張蘭芝。】
【張蘭芝之母與謝原母親乃是親姐妹,故她與謝原亦是表親。】
【其父乃燕京張氏族人,張氏乃九大姓之一,也是朝中高官,汴京的大儒,權勢顯赫。】
【這九大姓之間,皆是聯姻頻繁,親戚關係錯綜複雜,相互交織成一張龐大的關係網。】
【張玉芝的父親為二先生弟子,本是書院中人,這些年來卻踏入仕途,與蘇相素來不和。】
【蘇景把持朝政已逾百年,三朝元老,乃九姓之中第一的大家族。】
【由此,張家一時陷入困境,父親更被朝廷派遣至澤湖駐守,以防兩洲府的妖魔種作亂。】
【近年來,張姓在九大姓中地位日漸衰落,已排至末位,昔日輝煌不再。】
【十一月,父親因平叛不力而受朝廷責罰,母親為求援四處奔走。】
【九大姓中,唯謝家與母家諸葛氏念及舊情,伸出援手,其餘大姓皆不敢得罪蘇景。】
【年底母親前往澤湖探望父親,自己則暫居謝府,由三姨——謝原之母照料。】
【張玉芝輕歎一聲,她深知父親性情剛正不阿,厭惡奢靡之風,為官期間輕視權貴而心係百姓。】
【即便是九大姓中的權貴子弟,一旦觸犯律法,也會受到他的嚴懲,正因如此,父親也得罪了不少九大姓中的權貴。】
【父親常感慨道:“九大姓猶如吸血之螞蟥,天下百姓久受其苦。”】
【張玉芝心中不解,他們張氏本就是九大姓之一,倘若九大姓能恪守儒家法禮,以身作則,父親又何必如此憂慮?】
【她實在受不了謝府中幾位姐妹間的攀比之風,便索性隨著這位表弟,出來散散心。】
【她略帶疑惑地問道:“這是何地?”】
【要知道,謝家在汴京與燕京擁有多處礦產、馬場、還有鹽井,書局,長寧街的大多商鋪以及南山的良田,財富遠超張家。】
【一位謝家的少爺,怎會住在這般簡陋之處?】
【院中似乎連清掃雪地的仆人都沒有,小院偏居一隅,仿佛與仆人雜居一般。】
【張玉芝不禁再次確認道:“這真的是謝家少爺所住之地?”】
【謝原聞言,有些不解其意,回答道:“表姐,這是大院裡的謝觀,是我父親的第九個兒子。”】
【“那他的母親是?”】
【謝原一時間還真答不上來。】
【這時,何孝在一旁提醒道:“這位觀少爺的母親,原本是謝家的一個婢女,至於她的出身,謝家並沒有詳細記載,而且這位夫人已經去世了。”】
【張玉芝聽後,不禁想起了九年前汴京城中流傳的謝府舊案。】
【卑微的婦人跪在堂前,懇請孩子的父親賜名。】
【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同時也得罪了謝家的主母。】
【後院起火,責在主母。】
【謝原繼續說道:“觀弟的母親去世後,他哭瞎了雙眼,最近情況才有所好轉。”】
【張玉芝聽後淡淡點頭。】
【“謝原,你就是輸給了他,今天特意來找回場子的吧?”】
【謝原被說得有些尷尬,連忙快步走進屋內。】
【張玉芝深知三姨曆經喪子之痛,現下僅餘謝原一子,自是萬般寵愛。謝原雖不嗜讀書,卻也未曾沾染賭博惡習,偏愛武藝,性情尚算純良,算不上“徹頭徹尾”的紈絝弟子。】
【然而,張玉芝更了解這位表弟的不凡之處。】
【早年,他便被某書院名動一方的先生收為關門弟子,並親自至謝府下帖,言明待謝原願意讀書的時候,可前往求學。】
【此事,就連謝原自己也不知曉。】
【三姨對此自是滿心歡喜,卻也不免憂慮,生怕重蹈大兒子的覆轍,沒有聲張。】
【此消息,謝府之中唯有老太君與定遠侯知曉。】
【母親和三姨情同姐妹,張玉芝無意聽聞,便謹記母親教誨,對此事守口如瓶,未曾向外透露。】
【謝原人還未進屋,聲音已經先傳了進來:“觀弟,我們再來大戰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