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婉眉宇間流露出沉思之色,她早已備好的定場詩,此刻正靜候時機。
對於此次群芳宴,她心中重視程度非同小可,幾乎傾儘全部身家,購置簪花。
前十的花魁席位,勢在必得。
雲婉,這位在月華軒中一向端莊嫻雅、與世無爭的女子,已連續三年穩坐花魁寶座。
而今,麵對這難得的贖身良機,她心中早已暗下決心,誓要一搏。
不成功,便成仁!
雲婉看著紙張上的這一片詩詞,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猶豫。
若去求一位素昧平生的少年郎,去賭一個未知的結果。
一旦被拒,難免心生不暢,影響群芳宴登台。
李香君見其臉色,帶著幾分寬慰道:“我知曉雲姐姐心中所想,可是我見過哪位觀公子,就算不予詩詞,也不會落了姐姐顏麵,讓其難堪。”
雲婉看著李香君的希翼神色,知曉這位妹妹當年輸了花魁,一直有口氣憋在心頭。
這次群芳宴李香君不為了她自己,也要讓雲婉爭一口氣,蓋過胡芸娘等人。
李香君更是傾儘大半身價以助雲婉一臂之力。
她接著說道:“姐姐,莫非你已忘卻?當年霓凰姐與三先生的故事,三先生初入月華軒時,不過是個爛醉如泥的酒客。”
“誰又能料到,正是這位酒客,為霓凰姐贏得了青樓十年的盛名。”
“公孫娘子即將揭曉定場詩,謝觀之名一旦傳出,我料定會有諸多花魁娘子爭相與他結交。到那時……”
雲婉聞言,臉上再無半分猶豫。
“此次多虧香君妹妹了,我們即刻前往。”
言罷!
雲婉輕戴麵紗,攜著李香君步出群芳宴的幕台。
此地空間狹小,周遭幾位月華軒的花魁皆已聽聞二人交談。然而,她們早已準備妥當,對“謝觀”此人並不熟悉,隻是暗自留了個心眼。
胡芸娘卻早已知曉謝觀是何人,今日還與蘇雲一同去請他作詩詞。
她望著雲婉二人離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泛起一陣失落之感。
沉香滿不在乎道:
“雲婉怕是急病亂投醫了。若謝觀真有其才,雲公子相邀時他便應了,何必如此曲折!”
“就算謝觀確有才華又能怎樣?今日群芳宴上,多少學子名士、書院先生齊聚一堂。”
“難道他謝觀一人,還能蓋過群芳宴眾多才子?”
胡芸娘聽後,深以為然。
謝觀即便才華橫溢,又能如何?在這群芳宴上,眾多門府的清客、名士早已知曉詩題,準備良久。
他真能當場作出壓過眾人的佳作?
胡芸娘收斂心神,專注於即將到來的群芳宴。
她今日所備的琴藝雖已不俗,但在這眾多花魁之中,自然也有琴藝佼佼者。
她必須全力以赴,方能在這場盛宴中脫穎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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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那邊的詩詞,可已準備妥當?”
一位身著紅衣綢緞的女子問道,她的眉目在燈火映照下如畫般精致,英氣勃勃。
此人正是剛剛於台上舞劍,風采奪人的公孫娘子。
“公孫姐姐,燕王早已提前呈上。”一旁女子答道。
公孫娘子微微頷首,將手中的輕鋼長劍輕輕置於劍架之上。
此處乃紫瀟閣的退場之地,亦是公孫娘子獨有的私密閣樓。
放眼望去,劍架之後排列著一排劍器,其中不乏汴京之名劍,閃爍著寒光。
公孫娘子步至梳妝台前,輕輕解開馬尾,一頭烏黑青絲如瀑布般灑落。
貼身丫鬟隨即上前,為其梳理長發。
公孫娘子並未停歇,而是拿起司儀已收集好的詩詞,慢慢端詳。
她的出身非同一般,父親是軍中正三品武將,母親則是江湖名門之後。
她從小就不愛紅裝,卻喜歡舞槍弄棒,小時候笑著對父親說,想做一個女子將軍。
她在眾多花魁中獨樹一幟,擅長舞劍,她本就家學淵源。
然而,公孫家的命運卻因牽扯到當年“謝家老大與鹹和帝那場公案”。
家中父母流放北海道,其餘女子則被充為官妓。
公孫娘子則因美貌過人,被賣入紫瀟閣。
憑借著過人的姿容與一手紅衣劍舞,公孫娘子開始在汴京聲名鵲起,成為紫瀟閣中的花魁。
又得六皇子燕王的青睞,公孫娘子漸漸成為了紫瀟閣的花魁之首。
這些年來,她從未灰心喪氣,心中始終懷揣著一個願望——為自己贖身,並為父母求得一個“恩準”的身份,求一個家人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