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端莊典雅的聲音傳來,語氣中帶著幾分威嚴。
“你們這些小輩,不可輕舉妄動。”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
司馬慕清攙扶著一位中年美婦人緩步走來。
那美婦人一襲藍色鑲紋長裙,頭上戴著金釵,烏黑的秀發盤成鳳冠,顯得雍容華貴。
她的麵容清麗美豔,高挺的瓊鼻與如畫的眉宇間,既有慈悲之態,又透著一股多年養成的上位之氣。
此人正是司馬家的許夫人,那位魔師許江仙的妹妹——許月溪。
李書婉和張雲芝見狀,連忙上前見禮。
“許夫人。”
謝人鳳也以示敬意。
司馬家的二夫人,自然是有資格登上邀仙樓的。
李書婉眉頭微蹙,疑惑地問道:“許夫人,此話何意?”
她忽然想起,方才在群芳園內的車馬亭中,這位許夫人似乎對謝觀頗為重視。
許月溪神色淡然,語氣平靜卻帶著幾分深意:
“你們這般莽撞行事,非但救不了觀公子,反倒可能害了他。”
“若你們一股腦如此,且不論家中長輩是否願意相助,即便他們有心幫忙,也可能會適得其反。”
李書婉聞言,心中一動。
她自然明白,這位許夫人深諳九大姓官宦朝堂的錯綜複雜,所言絕非虛言。
李書婉連忙恭敬道:“還請許夫人指教。”
許月溪輕輕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她本以為需要多費口舌才能勸住這群血氣方剛的九大姓小輩,卻沒想到李書婉如此明事理,懂得審時度勢。
謝人鳳臉色陰沉入水,本來就隻是謝原這一些小輩“鬨騰”,想不到司馬家的夫人竟然來此。
有意相助謝觀!
謝觀憑什麼!
在他記憶之中什麼時候謝觀認識了這位司馬家的夫人?
一個不出小院的庶子,那有這麼多“至交好友,親朋手足。”
謝原也按捺不住焦急,催促道:“許夫人,還請快說,我們該如何是好?”
許月溪輕輕一笑,語氣從容,“其實就一個字——等。”
“等?”
張雲芝麵露不解,眉頭緊鎖。
謝原臉色一僵,忍不住脫口而出:“這豈不是見死不救?”
許月溪目光掃過眾人,神色依舊平靜如水,語氣中帶著幾分深意。
“你們若貿然去,反倒會火上澆油。一個謝家庶子被指與三真一門勾結,即便是子虛烏有,也並非空穴來風。”
“你們如此急切行事,豈不是坐實了此事?”
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等。”
她微微抬眸,望向邀仙樓的四樓,那是此地的最高處,閣樓中隻有兩人對坐。
她的目光隱晦,仿佛能穿透層層樓閣,直抵那隱秘的所在。
“若蘇相真要置觀公子於死地,何必讓他作詩?又何必讓消息傳得人儘皆知?”
許月溪語氣淡然,卻字字如針,“若觀公子真能作出佳句,蘇相再反悔,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的話澆滅了眾人心中的焦躁。
謝原等人麵麵相覷,雖仍有疑慮,卻也不得不承認許月溪所言有理。
張雲芝緊握的手稍稍鬆開,眼中多了一絲希望,“許夫人的意思是……我們隻需靜觀其變?”
許月溪輕輕點頭,“正是,有些事,急不得。”
張雲芝低聲說道,眉宇間仍帶著一絲憂慮,“隻是擔心觀公子遇到此事,心慌意亂,難以靜心作詩。”
許月溪微微一笑,語氣篤定:“放心吧,以觀公子的心性,自會化險為夷。”
張雲芝聞言,不禁回想起與謝觀初識至今的種種。
無論麵對何種境遇,謝觀總是一副沉著從容的模樣,仿佛天塌下來也能泰然處之。
想到這裡,她心中的不安稍稍緩解。
謝原也點頭附和,語氣輕鬆:“觀弟還要為我行走江湖送行呢,今日這點小事,算不得什麼。”
幾人見許月溪如此篤定,便也安下心來,紛紛坐下等候。
司馬慕清則緩步走到薛洪身旁。
李書婉敏銳地注意到,司馬慕清的神色似乎有些異樣,尤其是看向薛洪時,眼中多了幾分之前未有熱切。
她心中一動,早已知道司馬慕清對薛洪心存愛慕,但薛洪卻傾心於琦月妹妹。。
司馬慕清一向將這份情愫深藏心底,今日為何如此“坦蕩”?
李書婉不禁疑惑,剛剛來群芳宴的路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還有,這位許夫人為何對謝觀如此另眼相看?
她心中隱隱覺得,今日之事,恐怕遠非表麵那般簡單。
~
~
“六弟,謝觀之事,你怎麼看?”
陳豐的聲音淡淡響起,他負手而立。
“三真教乃是我大齊的死對頭,此消息由神隱和屠魔司所報,怕是八九不離十。”
在邀仙樓的一處角落,二皇子陳豐、燕王陳霆,十一皇子陳雍,十三皇子陳牧聚著幾人。
燕王陳霆眉眼輕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莫非二哥你想救他?我倒是樂見其成,不過若是如此,彆怪弟弟參你一本,保證明日禦史台的公案上,彈劾你的奏折不下二三十本。”
他語氣輕佻,卻字字如刀:“到時候,朝中恐怕會傳出‘二皇子與三真一門暗通款曲’的流言,二哥可要三四而後行。”
陳豐聞言,神色依舊平靜,隻是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禦史台,專司糾察百官,推鞫刑獄之務,亦肩負監太倉、左藏出納之重責,巡察不法,分察百僚,權力極廣。
朝中禦史台,多為燕王之羽翼,而六部則二皇子勢力所據。
他們兄弟鬩牆,朝堂之上,已是心照不宣,劍拔弩張之勢,愈演愈烈。
然則,於此時搭救謝觀,無異於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難,錦上送花易。
朝中大臣,乃至九大望族,皆因顧忌重重而緘口不言。
反倒是這兩位有望承繼大統的皇子,若能援手於危難之際,或可於紛爭中覓得一線生機。
借賞識謝觀之才名,或可於其間斡旋,轉圜餘地。
陳豐沉吟片刻,搖了搖頭,語氣淡漠:“為了一個謝觀,並不值得。”
陳牧嘴角微揚,露出一絲冷笑:“我倒要看看,謝觀能得意到幾時。”
一旁,陳雍懷抱狸貓,指尖溫柔地掠過其毛絨絨的背脊,目光深邃,靜觀三人,卻未嘗置一詞。
然其心中卻想的是,謝觀於群芳宴上,以仙人為題目,究竟能吟詠出何等佳句,令人翹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