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水一處河畔。
離西廂樓已經百裡之遙。
夜色深沉,四周寂靜無人,唯有黑暗籠罩。
隻有數丈深的幽黑水域。
忽然,一道巨浪掀起!
龍一慌亂中衝破了河堤,撞碎了層層澆築成的梯級。
這條蛟龍原本潛伏在治水的河床中,顯出真身,靜候謝觀的到來。
至於先前答應與陸華、謝鴻聯手獵殺書院二先生的事,早已被他拋諸腦後。
在謝府中,他嗅到了謝觀的氣息——
那氣息如同仙界的靈丹妙藥,又如蟠桃仙果般誘人。
龍一心中生出一股強烈的預感:隻要……隻要吞下那個少年,
自己便能化龍飛升,蛻變為真正的龍,而非如今這般非龍非人的怪物。
什麼為澤湖妖魔複仇,什麼獵殺書院二先生,這些風險與代價,今日怕是難以全身而退。
冒如此大的險,所得卻微乎其微。
實在得不償失。
不如吞下謝觀,一舉飛升。
龍一心中已定下這般盤算,一雙金黃的瞳孔中閃爍著狠厲的光芒。
即便不能飛升,吞下謝觀也足以令他功力大增,到那時,什麼二先生、陸華、謝鴻,皆不足為懼。
他靜靜潛伏在水中,憑借“水遁”之術,即便是九品武夫或九品元神修士,也難以察覺他的存在。
他盤踞在江底,隨意吞食著魚蝦,透過水麵,冷眼旁觀著一艘艘載滿活人的畫船緩緩駛過。
澤湖早已沒有活人,那裡的生靈早已被妖魔吞噬殆儘。
龍一心中暗想,若是能常年享用如此多的血食,修為必定能再進一步。
然而——
這些血食何其之多,也終究抵不過謝觀一人。
他耐心等待著,卻未曾料到,江上的遊客中,竟有一位老人的麵容映照在水麵。
水麵波光粼粼,霧氣繚繞,
但龍一那雙黃金瞳卻看得分明。
那是他刻入骨髓的恐懼,是連夢中都不敢有半分違逆的身影。
夫……子!
龍一在江中瞬間心神大亂,幾乎無法思考。
夫子還活著?
他心中生不出絲毫反抗的念頭,唯有兩種選擇:要麼跪下匍匐在夫子腳下。
要麼——逃!
深知夫子性格的,若不逃,便是死路一條。
強烈的求生欲如潮水般湧來,令他如同驚弓之鳥,再無半分猶豫。
跑!
龍一毫不猶豫地轉身,借著水遁之術,瘋狂向遠處逃竄,生怕慢一步便會萬劫不複。
一時間,龍一驚慌失措,竟忘了施展水遁之術。
直到逃出近百裡之外,他才勉強平複下心神。
冷靜下來後,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若真是夫子,自己恐怕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更何況,夫子早已不現人世,怎會還是那副容貌?
那人絕不可能是夫子!
龍一越想越覺得有理,尤其是那老人最後開口說的那句“怕什麼”,語氣輕描淡寫,與夫子的威嚴截然不同。
此人雖非夫子,但龍一也絕不願再與他相見。
他心中暗下決心,無論如何,都要遠離那老人。
隻要與夫子有幾分神似,龍一便已慌了神。
今日,他再無心與謝鴻幾人彙合,原本商議好的計劃。
斬殺二先生,刺探夫子的真相,此刻已被他徹底放棄
他已被嚇得魂飛魄散,心中唯有一個念頭:吃掉謝觀。
他屏息凝神,生怕驚動任何人。
謝觀應該是謝家一個無關輕重的庶子,想來沒人會在意。
龍一舔了舔嘴唇,悄然潛入江中,借著水流的掩護,小心翼翼地返回群芳宴。
隻為尋得那個能讓他化龍飛升的少年。
隻要謝觀從邀仙樓下來。
就是他口中之物。
~
~
“觀弟,待會兒我們先彆回謝家,我帶你去個地方。”
謝原笑得意味深長。
俞客皺了皺眉,尤其是看到謝原臉上那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心中更是疑惑。
謝原湊近他,壓低聲音道:“這次可是借了你的名頭,還有幾位花魁娘子也會來。”
“六哥帶你開開眼,保準讓你大開眼界!”
俞客無奈地歎了口氣。
自從謝原破了身,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原本對女子不屑一顧的他,如今竟對花魁也興致勃勃。
謝原,你變了!
變得如此陌生。
俞客本有些心動,畢竟能【親自參與】,不知會發生些什麼有趣的事。
但轉念一想,今日群芳宴上還有未了之事,尤其是梧桐至今不見蹤影。
若是梧桐出了什麼意外,恐怕會嚴重影響謝觀的人生軌跡。
權衡之下,俞客搖了搖頭,“六哥,我就不去了。”
你們這分明是開淫帕!
謝原一聽,頓時急了,“這可不行,我都已經說好了的!”
謝琦月也好奇地走了過來,挑眉問道:“謝原,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
“大人的事,小孩去另一桌去。”
謝琦月怒道,“謝原,你找抽是吧。”
這時!
俞客微微感應,一道熟悉的腳步似乎有意走來。
腳步輕盈,呼吸若無,這種氣息……似曾相識。
俞客回過頭望去,就見一位白皙皮膚的侍女迎麵走來,盈盈拜下。
“觀公子,還請不要忘記了約定?”
侍女有些突兀闖入二樓,來到謝觀麵前。
引得張雲芝,李書婉幾人好奇。
侍女的聲音不帶感情,看著謝觀緩緩說著,“老爺,已經等候多時!”
俞客眼神一凝。
司馬盤剛剛就在群芳宴之中,邀請他去見所謂的老爺。
在俞客的感應之中,司馬盤已經生機全無,淪為了活死人,隻是一個傀儡罷了。
這位侍女的氣息和他一樣,都是活死人。
此女雖然沒有提任何話。
隻是一個“老爺”,俞客卻知道,她和剛剛的司馬盤是一波人。
司馬盤剛剛從懷中掏出了梧桐的簪子。
怕是梧桐就落在他們手中,不知道司馬亭情況如何,莫非也危在旦夕,命懸一線?
能在群芳宴上設計謀害一位節度使,不知道背後究竟是何人?
而且!
這人似乎是為了自己。
一個謝家庶子,即便得了三真一門的傳承,又怎會引來如此大的風波?
謝觀好奇地湊了過來,對於這位突然冒出的侍女,眼中閃過一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