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客對此不置可否。
他回想起上一世“陸沉”模擬之時,最後一次親自參與的經曆,莫名其妙地開始,又莫名其妙地結束。
白白損失了一次【親自參與】。
如今,夫子千方百計地讓他降臨此世,開啟驚神陣,竟是為了困住自己。
俞客抬眼望向天空,雖然一切已恢複正常。
夜色依舊深沉,月色高懸,撒下清輝。
對麵的夫子似乎已無心與他交談。
董誠感慨地說道:“也許,此番世界亙古以來,從未有人將你逼到如此境地。”
俞客心知夫子已窺探到鯤虛鼎的秘密——鼎中自成一界,承載著日月山河。
“天地孕育萬物,你不思報恩,卻懷有吞天之仇?”
俞客看著夫子緩緩道,“我不知你從何處得這驚神陣,你如此做,究竟圖謀什麼?”
夫子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複了平靜。
“千年前,我若得道飛升,必將感恩這方天地,願如陸沉般名垂青史。”
“再過三百年後,我立誓若得飛升,定讓大齊百姓,乃至天下蒼生遠離戰火紛爭。”
“又過三百年,若天地允我飛升,我將遣弟子遍行天下,廣施恩澤,解救眾生。”
“天地以大義敬我,我報天地以春秋。”
“然而時至今日,我深知天地從未眷顧於我,那我便做一回……逆天之人吧。”
俞客隻是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當真如此?”
“不是你想以身代天行道?享天地同壽!”
夫子凝視著俞客那副仿佛早已洞悉他心思的神情,臉色愈發陰沉。
尋常之人自然無法觸動他的心弦,然而對麵站著的卻是這方天地“道”的化身。
“你還有閒情與我廢口舌,便說明你的處境正如我所料,否則我早已死無葬身之地。”
“你不屑與我言語,但今日我偏要告訴你。”
“正是我們這些在你眼中如同螻蟻般的存在,我會如同六千年前靈氣消散的時候,凡人推翻了神壇廟宇,將仙人踩在腳底。”
言畢!
夫子的氣息陡然變得深沉,天地風雲如墨染般翻湧,身形竟化作吞噬萬物的虛空渦旋。
一股刺骨的寒意彌漫開來,比臘月寒冬還要凜冽。
江邊的霧氣越發濃重,微風拂過,卻帶著無儘的冷意。
江畔濃霧在栽種的柳樹上,竟凝成霜花簌簌墜落,
“謝觀”的發絲被冷風輕輕吹動,俞客隻覺自己仿佛置身於萬刃高峰之上,眼前是茫茫雪山,身邊是凜冽的寒風撲麵而來,難以攀登。
實在太冷!
冷到骨髓深處。
吸入的空氣,都如同冰刺紮進肺腑。
俞客不得不運轉全身修為,調動體內修出的先天之氣,竭力抵禦這股寒意。
看來,夫子已經準備動真格的了。
俞客猛然睜眼,運起蓮池大師所授的“驚濤佛手”,一隻琉璃金光佛手瞬間包裹住他的全身。
然而,隻是刹那!
在冷風的侵襲下,佛手上浮現出道道裂痕,隨即轟然破碎。
老人見此,微微搖頭,眼中帶著幾分憐憫與淡漠。
“果然,現在的你實在太弱了。”
“這不過是我的氣息罷了。”
夫子挽起袖子,緩緩伸出手,如同從寒潭中探出一般,寒意凝聚,直逼俞客而來。
俞客早已蓄勢待發,泥丸宮中的靈台上,兩道劍意如靜待時機。
他雙手捏出劍指,深吸一口氣,緩緩將雙手推出。
一劍斬妖!
一劍斬鬼!
兩道劍意自食指與中指間迸發而出,一道如月色般清冷皎潔,是為斬鬼劍。
另一道如烈陽般熾烈奪目,是為斬妖劍。
這兩劍,蘊養數月,更融彙了湖中長年累月積澱的劍意,威力遠超俞客的預料。
劍意衝天而起,氣勢如虹!
俞客心中篤定,即便是武道上三境的強者,也可殺!
周圍的霧氣被劍意震蕩,儘數被兩劍裹挾,直衝夫子而去。
地麵青石板被掀翻,泥土翻湧,如同地龍過境,留下一道深深的溝壑。
俞客體內的先天之氣與神魂之力在這一刻揮灑一空,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臉色微微發白,手指少陽經脈被劍意灼燒得隱隱作痛。
他強忍痛楚,運轉“陰符七術”中的“養誌法靈龜”,鎮壓已然耗儘的心神,緩緩吸收月華中的月精之力,修補受損的元神。
與此同時,第二術“五龍盛運符”的圖案已在他心海中勾勒成形,此法門能保持精氣神不衰,鎮壓個人氣運,助他穩住心神。
俞客抬頭望去,目光投向兩道劍意的方向。
隻見!
老人依舊站在原地,身形未動分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那兩道淩厲的劍意,在靠近夫子身側的瞬間,竟被他身周無形的罡氣撕扯成碎片,消失不見。
地麵留下深深的犁田而過的溝渠。
董誠緩緩開口,聲音冰冷:
“借來的劍意,終究不是自己的。”
他目光如炬,直視俞客,“若你再無其他手段……倒是忘了,你降臨此世,便隻能動用此界的力量。”
“可惜,此界之中,我便是絕頂!”
話音落下,天地間仿佛為之一靜,連霧氣江風都停滯了。
俞客連抵禦這般冷意都是耗儘了氣力,用出兩劍連夫子的身都近不了。
“你到了什麼境界?”
夫子聽後,抬頭望向天幕,驚神陣上的馬首龍身星象已經完全成形,星光璀璨。
京師道上也有數道法陣衝上天宇與驚神陣相連,一座驚世的大陣倒映在天穹。
董誠這才流露出真正的笑意,目光轉向謝觀,語氣中帶著幾分傲然:
“天下武道,武夫最高不過九境璿丹,可我早已邁入第十重境界,氣血不衰,即便隻剩血肉亦可重生。”
“元神修煉,最高有十境陽神,我已凝聚元嬰,即便脫離肉身,也能行走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