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貨還有怕的時候?李奕在心中暗自吐槽。
這家夥吃完飯後就跑沒影了,也不知道跑去哪裡亂逛,明明傷的比李奕要重,看上去卻像是個沒事人。
搞得受傷的那隻胳膊不是他的一樣。
有的時候,李奕真挺羨慕馬仁瑀這股子豁達勁。
隨後,兩人又感慨了幾句王匡業的遭遇,接著便坐在火堆邊閒聊起來。
聊著聊著,馬仁瑀似乎想起什麼,突然湊近李奕道:“哎,奕哥兒,我聽說陛下許了你都指揮使的封賞。”
也不知他從哪打聽到的這件事,一臉興奮的樣子,似乎比他自己得了賞賜還要激動。
“陛下隨口一說,也未必當真……”李奕故作淡定,但嘴角卻壓也壓不住。
對於封賞的事,要說他不激動是假,直到現在想起來還有些飄飄然。
權勢和地位近在眼前,若真有人能不為所動,李奕絕對要給對方豎一個大拇指:你了不起,你清高!
“奕哥兒,你這是什麼話?”馬仁瑀倒是急了,“陛下當眾許了你的,肯定給你個都指揮使。”
李奕隻能無奈附和道:“好好好,陛下金口玉言,我這都指揮使跑不了。”
“也不知我能得個什麼賞賜……”馬仁瑀轉而又開始琢磨他自己的封賞。
“當時衝的時候我跟在你的人馬後麵,一路砍翻了好幾個漢軍騎兵,之後追擊殘兵時又砍翻了十幾個,起碼也能混個指揮使當當……唉,奕哥兒你乾嘛去?”
李奕沒有理會馬仁瑀的問話,起身快步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聽馬仁瑀提及自己手下第二班的人馬,他這才想起自己隻顧著惦記封賞的事,倒是忘記了手下的這幫兄弟們。
他們跟著自己一起衝的,肯定免不了有人掛彩,在傷兵聚集的地方想來能找到。
眼見李奕不理會自己,馬仁瑀隻好也起身追了上去。
很快,兩人便找到了安置傷兵的地方。
……
“好疼……”
“我要回家……”
傷兵營地裡一片哀嚎,夾雜著瀕死者的呻吟,空氣中彌漫著濃厚刺鼻的血腥味。
李奕轉了一大圈,終於找到麾下第二班的幾名傷兵。
但在他們口中卻得知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死了十幾個人嗎……”李奕心情有些沉重。
他沒想到跟著一起衝的第二班騎兵竟然死了這麼多,而活下來的也有一半受了傷。
這一刻,他期待著封賞的那股興奮蕩然無存。
十幾個跟自己朝夕相處、並肩作戰的同袍,他們家裡的妻兒老小再也等不到他們了。
就連屍骨都沒法落葉歸根,靈魂永遠的留在了這片戰場。
“頭兒,我不會死的吧……”這時,一個虛弱的聲音在李奕旁邊響起。
循聲望去,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漢子,臉色蒼白嘴唇發紫,正躺在破舊汙濁的氈布墊子上,腰間緊緊裹著幾層粗麻布,不停的有血漬往外滲。
李奕一眼認出這是自己手下的十將,名字叫做郭召,家中排行老大,軍中熟人都喊他郭大。
“郭大,你會沒事的!”
李奕連忙俯身安慰道,“你婆娘上個月才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你還要回去請大夥兒喝滿月酒呢。”
“行,我回去一定請大夥兒喝個夠,咳咳……”
郭召嘴角一扯想要露個笑臉,但卻劇烈咳嗽起來。
“這事不急,等到時候再說,你現在好好養傷。”
等安撫住了郭召,李奕又跟幾人閒聊了幾句,隨後便準備離開傷兵營地。
不過他在走的時候特意去找隨軍郎中問了郭召的傷情。
但得到的答複卻不容樂觀:“那位軍將的腹部破了個口子,隻能先給他清理了傷口,暫時用布包緊止血,可若再拖下去……唉!”
郎中的話雖未挑明,但意思已經很明顯……郭召很難挺過來了。
戰爭是殘酷的,特彆是冷兵器時代的近身搏殺,殘肢斷臂、血肉橫飛的場麵猶如人間煉獄。
而從戰場上活著下來也未必就是結束。
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傷口處理不當,也會有化膿感染的風險,九死一生撿回來的小命照樣玩完。
當然,更多的傷兵都是被抬回來後硬生生的流血而死。
至於眼下這戰場條件,說什麼縫合傷口……怕是會死得更快!
“這操蛋的世道……”
李奕低聲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