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天氣多變,暴雨說來就來。
這場雨斷斷續續、時大時小,一直持續了三四天都沒有停歇的跡象。
六月初五,皇帝的詔令到了忻州城,大軍停止攻打晉陽,準備班師回朝。
柴榮讓駐守忻州的人馬前去晉陽城彙合。
翌日。
衛王符彥卿便下令讓城中的軍隊集結,分批依次離開忻州城趕往晉陽。
“在忻州守了大半個月,折損了數千步、騎,最後還是無功而返。”
城門洞上垂下的雨簾,被風一吹斜成道道弧線,水滴濺射到牆上霧蒙蒙的散落。
李奕聽著旁邊王審琦的嘀咕,他並沒有搭話,不過在心底卻和他有著相同的感觸。
三月初大軍從東京出發,到現在差不多三個月。
回想這期間後周軍曆經的幾場大戰。
高平之戰是為了阻止北漢的入侵,打贏的成果無非就是把敵人趕出了境內。
忻口之戰同樣是為了阻止遼軍援救晉陽,付出巨大的代價僅僅隻換來遲滯遼軍南下的腳步。
遼國來的援軍如今還駐紮在忻口以北觀望著等待時機。
而攻打晉陽城的戰事……那等規模和力度的強攻,人員的傷亡有多大,想想都知道。
到頭來,付出的遠比得到的多,簡直是折本的買賣。
至於先前拿下的這些北漢的地盤,等後周大軍撤離之後,很顯然又要還給北漢。
那些開門投降的北漢守將,轉頭又要再次改旗易幟。
北漢主劉崇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依舊還會讓他們官複原職。
這年頭就是如此,今天我投降你,明天我投降他,大夥兒想要活命,就不能講究什麼節操。
想到這裡。
李奕轉頭看向站在細雨中的一道乾瘦身影,對方頜下一縷標誌性的山羊胡隨風飄蕩。
李勍正臉色複雜的看著有序撤離的後周軍隊。
他原本是忻州的監軍,砍了刺史和協防的契丹大將,舉城投降了衛王符彥卿。
柴榮便直接封了他當忻州的刺史。
如果後周軍真能一舉攻滅北漢,他做的這樁買賣其實挺值當的。
可惜事情最終並未如他所料想的那般發展。
相比於其它州城投降的人,李勍不僅殺了自家刺史,還順帶砍了契丹的人馬。
想來北漢主和遼國都不會放過他的。
符彥卿在安排撤離的時候,也曾勸過李勍跟著禁軍回開封。
但對方一番猶豫過後還是婉言謝絕。
李奕倒也能理解李勍的決定,畢竟他全家老小都在晉陽,如果他拍拍屁股跑路了,家人的處境不用多說。
或許他是抱著必死的心態,期望用自己的命給家人換來活路。
可他也不想想,就算北漢主劉崇答應,遼國難道就願意善罷甘休?
不過這是李勍自己的選擇,旁人也沒法乾涉……
“我們也該走了。”
李奕招呼了王審琦一聲,接著驅馬而行穿過城門。
放眼望去,城外的大路上,後周軍的人馬連成一片,井然有序的朝晉陽方向開拔。
為了防止遼軍趁機襲擾,衛王特地派了一隊輕騎,在忻口附近盯著遼軍的動向。
但想來在這種鬼天氣下,遼軍怕是也懶得來侵擾。
……
兩日後,從忻州撤離的軍隊抵達了晉陽。
圍攻晉陽城的戰鬥已經停歇,連日來的瓢潑大雨,讓本來就低迷的士氣,更受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