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郭氏就在龍津橋頭等著。
她聽說衛國夫人…不對,現在應該叫皇後,半個月前皇帝從前線傳回詔書,說要封衛國夫人為皇後。
反正這些事郭氏弄不太明白,她隻知道皇後昨天就去了上蔡驛迎接皇帝。
大軍好像在上蔡驛歇了一晚,應該在今天就會回到東京。
郭氏不免在心底埋怨起皇後來,你自己想念丈夫就算了,還非要耽誤這麼一程。
難道彆人就不想念自家人,不想要快點見到他們嘛。
可人家是皇後,尊貴無比的女人,想乾什麼就乾什麼,郭氏也就隻能在心底發幾句牢騷。
不過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即將回來,郭氏對於皇後的埋怨卻又消散大半。
皇後願意任性就任性吧,反正我家奕哥兒要回來了。
在禁軍出征的這幾個月,前線不停的有消息傳回東京。
最讓郭氏意想不到的,竟然是奕哥兒真立下了大功。
據說陣斬了那什麼北漢第一猛將,後來還擊退了遼國的軍隊,還砍了對方的大將。
如今開封內外都傳頌著奕哥兒的事跡。
郭氏聽那些來鋪子裡吃飯的人都說,內殿直的李奕是這次出征的首功。
每次聽到這些話,郭氏都異常激動,她很想跟那些人說:他們談論的人是自己的小叔子,是她的奕哥兒。
但郭氏也隻敢在心裡這麼想想罷了……真讓她當眾說出來還是很難為情。
其實郭氏不在乎李奕立了多大功,又或者是得了多大的賞賜,隻要他平安回來就勝過一切。
不過聽到有人誇自己的意中人,她還是忍不住自傲驕傲,因為她的奕哥兒本就該是這樣的人物。
奕哥兒從小就有大誌向,他現在如願以償建功立業,郭氏發自心底的替他感到高興。
六月的東京,白天的太陽還很毒辣,郭氏在這等了一天,曬得臉色通紅,渾身黏糊糊的汗,內裡的褻衣都濕漉漉,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但她已經不在意這些了,甚至這幾天連早飯鋪子都沒開,她滿心都念著奕哥兒,根本提不起勁去做其他事。
今早郭氏一直都等在這,到現在連飯都沒吃,隻在中午熱的實在受不了,才跑到旁邊的茶攤鋪子下躲了會兒,順便喝了幾大碗冰涼的鹵梅水。
眼見太陽往西邊越落越低,軍隊的影子卻都沒見到,郭氏不免開始焦急起來。
聽彆人說禁軍從下蔡驛過來,必定是要走南熏門進東京,然後沿著禦街一路往北,再穿過朱雀門進入內城。
這條路線一定是會途徑龍津橋的。
所以郭氏也就沒跑到城門那裡去跟一群人擠,反正也擠不進去,她索性就在鋪子旁邊的龍津橋等著。
可現在郭氏有些懷疑,傳這消息的人是不是弄錯了,禁軍並不是從這邊走的。
唉——
這種望眼欲穿的滋味實在熬人……
……
及至黃昏,後周大軍終於抵達東京城下。
出征的時候走的是北邊的陳橋門,而回來的時候由於去了一趟嵩陵。
所以大軍是從城南的南熏門進的城。
此時天色已暗,東京城內外依舊熱鬨非凡,很多百姓都來圍觀凱旋的禁軍。
其中很多都是禁軍將士們的家眷,一大早就過來等候,翹首以盼著大軍返回。
對於親人們來說,榮譽和賞賜或許沒那麼重要,隻要自己的丈夫、兒子或父親,平平安安的歸來就夠了。
活著回來的將士們,就算沒拿到什麼賞賜,起碼還有個大活人在,能和家人們相擁而抱,述說思念之苦。
而那些埋骨他鄉的人,親人們連屍骨都見不到,流儘了淚水也隻剩痛苦。
馬革裹屍說得好聽,實則也就挖個坑埋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