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議員都看向埃隆,暗暗心驚。
赫墨的年紀幾乎比在座的諸位加起來都大,他代表著愛士威爾真正的主宰者——格林德沃學院,將光明教廷驅逐出城的英霸事跡仿佛發生在昨天,你一個小年輕吃熊心豹子膽敢和他老人家這樣說話?
“.”
赫墨沉默了許久,竟沒有發怒,而是將頭靠回了椅背上。
“處理這件事的專員明天會去找你。”
“感謝您的協助。”埃隆微微鞠躬。
他又開口道:“還有一件事,根據我這些天的調查,因為下水道年久失修,才令劫匪有機可乘——”
來了。
卡夫握緊了拳頭,滿臉晦氣,準備回嗆這該死的年輕人。
“原因很可能是維修人員在維修時偷工減料,我建議負責此事的亞曆山德先生回去後好好檢查一下員工的工作,以免再出差錯。”
誒?
卡夫都準備好狡辯的話了,沒想到埃隆重拿輕放,他錯愕的看向埃隆,對方卻回敬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的發言到此結束。”
燈光熄滅,“下一位請奧利弗先生。”
舞台轉移,燈光在另一邊亮起,一個頂著卷曲假發,穿填肩絲綢外套,緊身馬褲,衣襟上幾百道褶子的不列顛貴族站了起來,他捏了捏胡子,腔調十足的開口:
“我要說的也是關於搶劫案的事——”
“其實我們都知道犯人是誰,那些該死的、肮臟的、下賤的西大陸人!他們人像老鼠一樣躲在我們的城市裡,在西城區安了家,偷我們的東西,殺我們的市民,他們是沒有信仰的暴民,是不屬於南大陸的蠻夷!”
“根本不用那麼麻煩,我們隻要一戶一戶的去搜,沿著山腳搜到山頂,嚴加審問每一個西大陸人——這些人最愛抱團了,我們絕對能找到線索,從而偵破案件.”
埃隆直皺眉,開口質疑道:
“西威爾共有一百二十多萬人口,西大陸人在裡麵占了至少一半,我們的執法官攏共才兩千人,其中還有三分之一是行政人員.你想讓一個執法官去調查五百個西大陸人?”
“不不不——”
奧利弗微笑著說:“執法官還要照顧東威爾的治安,分不出那麼多人手。但我們可以請外援啊,不列顛肯定很樂意幫忙——隻要諸位同意,不列顛可以派出五個兵團,至少三十萬人進城搜查”
“最遲一周.不,三天時間,我能保證偵破案件,而且不收取一分錢費用,純幫忙,如何?”
“噗。”
羅恩王國的議員率先笑出了聲:“你想搜的是劫匪,還是那個流落在外的王女?”
尤金妮亞也忍不住譏諷道:“我聽說不列顛被淹掉的舊王城廢墟開始退水了吧?龍主的預言是不是快要應驗了?到時候不列顛君王換人,再來找我們要錢怎麼辦?”
奧利弗不回答,對議長說,“投票!投票!”便排出九張方案。議員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家君王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奧利弗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汙人清白……”“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看見不列顛掛出懸賞,提供王女線索的,五百萬金鎊!”奧利弗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找人也算破案……破案!……王族的事,能亂說麼?”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該死的西大陸人”,什麼“幫忙”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議會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各位可以投票了,支持讓不列顛聯合王國派兵進愛士威爾搜查的輕舉手——”
奧利弗高高舉了起來,卡夫也舉起了他的胖手——不列顛和亞曆山德家族合作頗多,兩者算是盟友關係。
“兩票。”議長瓦倫示意書記員記下來,“然後是不支持的——”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眾議員們幾乎都舉起了手。
讓不列顛派兵進城搜查的確是個好方案。因為學院的存在,愛士威爾並不擔心這幫人進來就不走了,但南大陸的王國們可不想看到不列顛那麼輕易就搜出預言之子——
這些年因為一個流落在外的王女,不列顛政局動蕩,王室與國教離心離德,各大貴族擁兵自重,現任君王花了十多年才將局勢勉強穩固了下來。
一個強大富饒的國家可不是一個好鄰居,南大陸其他王國很樂意見到不列顛再出點樂子,尤其是與不列顛國力相近的羅恩,不列顛再亂個十幾二十年,他們就能當南大陸老大了。
議長瓦倫毫無意外的宣布道:
“格林德沃棄權,我棄權,稻盛和田棄權,兩票讚成,四票否決,提案不通過。”
奧利弗罵罵咧咧的坐下了,燈光熄滅。
議長瓦倫翻過備忘錄,開口道:“至於最後一位發言的.是我。”
哢。
燈光亮起在這名腓烈總督的頭頂,眾議員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
不是哥們,有你啥事?
瓦倫已經許久沒有發起過提案了,這個議長在議會中的作用就是念他的忠誠語錄,與當個會議主持人。
比起不列顛和羅恩之間的小矛盾,腓烈帝國和南大陸諸王之間的矛盾可就大到沒法調節了。西大陸戰爭幾乎就是南北陣營在角力,若不是迷霧海把北大陸封鎖了,西大陸所謂的“自由聯軍”才不會在這些年取得節節勝利。
瓦倫議長的提案幾乎就沒有被通過一次,因為他的提案全是帝國政府的意思,議員們自然要唱反調。
在北大陸被封鎖後,帝國便沒什麼消息了,瓦倫也沒自主參政的想法,所有提案都是棄權,專心做忠誠複讀機和會議主持人。
他在這個環節發言,還真是近年來罕見。
“我要說的也是關於珠寶店劫案的事我們的執法官太羸弱了,麵對奧術師作案,足足十分鐘都沒有完成像樣的集結,這以帝國的眼光來看是不可接受的”
在充滿疑惑的凝視中,瓦倫淡淡開口道:
“所以我提議,組建一支專門對恐怖分子重拳出擊的執法官部隊,讓他們乘坐飛空艇在城市上空巡邏,發生問題時直接空降處置。這支執法官部隊由我來培訓,給最好的裝備和資金支持,軍事化管理,不受各國教官監督,隻聽議會指派的專員指揮——”
“我給這群特種執法官取名為‘空輸兵’。”
“無需討論,直接投票吧,讚同的可以舉手了。”
連一直閉目養神的赫墨都睜開眼看了瓦倫一眼,瓦倫已經舉起了手。
議長特權,兩票。
眾人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瘋了?
愛士威爾能在南大陸諸國間獨立的一個大前提便是不擁兵,且武裝力量受鄰國管理。你這說是防爆執法官,但和士兵有什麼區彆?
可是,更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埃隆也舉起了手。
三票讚同。
他身旁的尤金妮亞緊隨其後舉手。
四票。
赫墨什麼也沒說,既不支持也不反對,學院依舊是打算棄權的樣子。
東國的議員稻盛和田也是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剩下還有四票,如果發生平票,提案一樣是不能通過的。
埃隆忽然看向了正茫然無措的卡夫,目光死死盯著他,左手食指微彎,比出一個九——
九萬金鎊,正是這些年亞曆山德家族以維護下水道的名目從財政騙走的撥款總額。
卡夫·亞曆山德一個激靈,在埃隆威脅的目光中,顫巍巍地舉起了手
現在市民們還在因為珠寶店劫案群情激奮,如果下水道的事件被埃隆捅出來,自己將再也沒有和他競爭議員席位的可能。
五票。
瓦倫微微一笑,沒有再問反對票,而是直接看向一旁的赫墨:“赫墨院長,您反對嗎?”
赫墨淡淡地搖頭。
“學院棄權。”
“那稻盛和田先生你呢?”
“………我也棄權。”
“格林德沃棄權,稻盛和田棄權,五票讚成,‘空輸部隊’提案通過。”瓦倫乾脆地敲下了木槌。
連書記員記錄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
奧利弗唰的站起身,怒斥道:“開什麼玩笑?腓烈帝國打算在愛士威爾練兵?!你們是想挑起戰爭嗎?”
這一次,羅恩和希麥的議員沒有再跟奧利弗唱反調,而是紛紛站了起來,要求瓦倫給出解釋。
“什麼叫帝國在愛士威爾練兵?”
瓦倫不急不緩的說:“這是防爆執法官,不是士兵。而且指揮權屬於城議會,我隻負責訓練,你們完全可以派出一個議員來監督領導。”
“誰來監督領導?你?可彆忘了,當年帝皇和勇者梅林簽下的獨立條約中,明確寫了腓烈不準在愛士威爾駐軍——”
“當然不是我,為了避嫌,我不會對這支部隊進行任何乾涉。但一支隊伍,總要有人領導”
瓦倫打了個響指。
光芒落在了一個年輕人頭上,他麵容堅毅,神情從容。
“我提議讓埃隆·布蘭森先生來全權領導空輸部隊,誰支持,誰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