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在蘇玉腦海裡揮之不去的噩夢。
她仰躺著許久,兩行清淚從她血紅的眼裡流出。
她抬起手擦掉淚,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起身用冷水洗了一把臉,讓自己變得清醒。
她穿著單薄的寢衣,拿起桌上的劍來到院子裡,“咻”地一聲,利劍出鞘,三兩招式便斬開清晨的寒氣,露出她隱藏心底的殺氣。
雞鳴時分,薄霧籠罩。
院牆外麵的街道上已熱鬨起來,賣菜的、賣早點的,趕路的,乾活的,你來我往,還有巡邏的衙役邁著整齊的步伐從街上走過。
院牆外的熱鬨不是屬於蘇玉的熱鬨。
她的院子是靜悄悄的,連下人都要得到她的準許之後才能進去。
此時,院子裡隻有她拳腳揮動時攪動的風聲。
她認真又專注,眼神淩厲,動作行雲流水,稍稍用力,掌風便如一把利刃將枝頭的樹葉儘數斬下,再一回旋,長劍生生貫穿樹乾,如同穿過敵人的心臟。
“公子,清晨露重霜濃,該多加一件衣服才是。”
溫潤清澈的聲音從蘇玉身後流出,骨節分明的手攥著一件玄色蟒紋披風,輕輕地搭在她肩上。
蘇玉收回動作,站在樹下,帶著寒氣的晨風拂過她輕盈的衣角,又眷戀著盤旋離開。
“易安?”
顯然,她沒想到此時能在這裡看到他。
他穿著暗紅色束袖常服,腰身纖細,身形卻健碩有形。
許是在皇城當差久了,他的眼神裡多了幾分上位者的威嚴。
隻訝異了一瞬,蘇玉便恢複如常,抬眼看向易安,上下打量一番,說道:“五年前,你還和我一樣高,如今已經高出我許多了,看來在裡麵當差,過得還不錯。”
易安聽了這話,眼角帶笑,抱著蘇玉的胳膊歪著腦袋挑眉道:“公子,我好歹比您虛長幾歲,比您高一點,不是應當的嗎?要是現在還比您矮半截,您還能放心我辦事?”
蘇玉低頭啞然一笑:“你說的對。不過,你不是應該在京都嗎?怎麼回來了?”
“敘伯說,你們今日進京,我過來看看。進京山高水長,路途遙遠,我在暗處跟著,總要放心些。”
“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我是去進京趕考,又不是去……罷了,來都來了,就一起走吧。”
蘇玉說完,往屋裡走去。
“就是嘛,可彆又把我先趕回去。”易安說著,連忙跟在後麵:“公子東西可收拾好了?”
“我沒什麼東西可收拾,隻這把長劍,需帶上。”蘇玉走到劍架旁,將手裡的劍放上去。
易安坐在凳子上,手撐著下巴嘟囔著搖搖頭:
“進京趕考不帶書本,帶劍,可不像一個尋常書生所為。”
“那你先替我拿著吧,待入京之後,你再交給我。”蘇玉將劍取下,遞到易安手上。
易安接過劍,穩穩拿在手裡:“公子放心,小的定會將它帶到京都。”
蘇玉也坐下來,倒了一杯冷茶,一邊往嘴裡送一邊問:“宮裡,怎麼樣了?”
茶還沒送到嘴邊,就被易安不動聲色地奪了過去。
“如今老皇帝越發糊塗了,連自己親兒子都不相信,想要得到他的信任,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蘇玉看了他一眼,手指輕敲桌麵,漫不經心道:“糊塗點好,太清醒了也不是什麼好事。信任不信任的,投其所好罷了。你去京都不過三年,現在不也登上高位了嗎?”
易安低頭笑了笑:“是,公子說的不錯,投其所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