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是專業的,輕易不會笑,除非忍不住。
“狗日的老四,你會不會說話,老娘明明是金元寶。”
李秘書細如蚊呐的聲音從“巧克力塊”裡傳去。
“哎呀,李秘書,你沒死呢?”
老四驚喜地說道。
“怎麼?你巴不得老娘死?”
“說啥玩意兒呢,咱倆啥關係,我怎麼舍得你死呢?”
老四一臉委屈地說道。
“不會說話就彆說話,憋整這死出,整得好像我們兩個有啥勾當似的。”
李秘書罵道。
“嗨,你心眼兒也忒多了,誰往那方麵想了。李秘書,那個收銀員怎麼收的銀啊,你咋活下來的啊?”
老四迫不及待地問道。
他可是親眼見過血腥餐廳收銀的人,這喝酒吹牛逼的時候都不敢想得有多有麵兒。
“我哪兒知道,我就知道有什麼東西舔了我一口,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就聽見你們兩個家夥在那兒埋汰我了。”
李秘書沒好氣地說道。
“那你還能變回人形嗎?”
老四問道。
“不能,我好像少了點什麼,用不上勁。到底少了什麼呢?”
李秘書陷入了思考。
“彆想了,隻要活下來就是勝利。等老板回來了,讓她再給你請個大夫好好看看。實在不行,給你捏成人形也行,小了點也湊合用。”
老四安慰道。
“老四,你個狗娘養的,站著說.”
李秘書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徹底悄無聲息。
“李秘書,李秘書?”
老四喊了兩聲,見對方沒有反應,就彎腰把“巧克力塊”撿了起來。
“粘了吧唧的,還有股腥味兒,這表麵不會都是口水吧?”
他聞了兩下,嫌棄地說道。
“有可能。”
劉正點頭道。
所有的地標似乎都是活的,而且都有自己獨特的功能。
如果把大都會也當成是一個活物的話,那下水道就相當於它的腸子,而血腥餐廳大概就是它的嘴巴。
“就這德行,就算變回了人形也不能看了。”
老四搖頭道。
“和我同行的那位尼羅河醫生醫術精湛,或許會有辦法。”
劉正說道。
“那就太好了。李秘書這個應該算是工傷,到時候醫藥費浴池可以全報。”
老四給了他一個你懂的表情。
劉正也確實懂了。
既然是醫藥費可以報銷,那在用藥和耗材方麵自然就可以大膽一點,以療效優先了。
“那我現在就叫他過來吧,四經理你看方便嗎?”
他問道。
“方便,方便,都這樣了還有什麼不方便的。”
老四回道。
老板都要沒了,那老板的一點隱私又算得了什麼。
再說了,重要的東西都在保險櫃了,也沒什麼不能看的。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劉正就打了個電話把尼羅河醫生叫了過來。
“這巧克力誰舔的,也太浪費了,好歹得配個紅茶啊。”
尼羅河醫生一進來就吐槽道。
“要是李秘書聽見你這話,非得和你拚命不可。”
劉正虛著眼道。
沒想到尼羅河醫生看著正經,孫氣人。
想想也是,能和牛馬那家夥混在一起的,能有什麼正經人。
“她要是能聽見我說話,感謝我還來不及。”
尼羅河醫生反駁道。
“所以她到底怎麼了?”
劉正問道。
“被吃掉了。”
尼羅河醫生回道。
“這誰看不出來,我是問被吃掉了什麼?”
“肉體少了一部分,‘肉’也缺了一塊,靈魂的味道也淡了一些,還有生命力的波動也變弱了總之,什麼都少了一點。”
尼羅河醫生說道。
“少了一點是少了多少?”
劉正又問道。
“這我怎麼知道,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十分之一左右吧。”
尼羅河醫生想了想說道。
“十分之一就變成這樣了?”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啊,連‘肉’都可以恢複。而且,整體少了十分之一帶來的傷害就不止十分之一了,她能活著就已經很不錯了。”
尼羅河醫生沒好氣地說道,
對於劉正的“血肉重生”,他是發自內心的羨慕。
要是他有這個能力,他都敢去餐廳定包廂,然後點名讓那個叛徒來服務了。
“十分之一”
劉正默念著這個數字,總覺得聽起來有點耳熟。
“對了,什一稅!”
他忽然靈光一閃。
在現實中,教會利用《聖經》裡“農牧產品的十分之一屬於上帝”的說法,向人民征收什一稅,而且分為大什一稅(糧食)、小什一稅(蔬菜水果)、血什一稅(牲畜)等,導致實際征收的稅額往往超過十分之一的標準。
如果把血腥餐廳當成大都會的一部分,那麼所謂的訂餐費是不是也是大都會征收的一種什一稅,而且是市政廳征收的稅費外的額外稅收。
隻是,以外賣派單的頻率,征收來的什一稅就算對於血腥餐廳來說隻是杯水車薪,更遑論是整個大都會。
那麼,強製點外賣這種征稅形式又有什麼用呢?
劉正表示不理解。
又或者,什一稅的數量不重要,但征收什一稅的形式很重要,就像大都會裡充斥的各種規則一樣,這也是儀式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望著變成巧克力塊的李秘書,若有所思。
“想什麼呢?”
尼羅河醫生問道。
“我在想,血腥餐廳存在的目的是什麼,強製送外賣的意義又是什麼。”
劉正坦言道。
反正牛馬告訴他的注意事項裡,也沒說不準討論這個。
“彆想了,你這是在作死。”
尼羅河醫生不客氣地說道。
“在大都會,知識和秘密都是財富,同樣也都是禍患。你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險。不僅僅是彆人想從你這裡得到它們,它們本身也是危險的來源。”
“尤其是血腥餐廳這種存在,當你了解了它的本質之後,你很有可能會直接變成它的一部分。”
“作為一個神的祭司,我給你的建議是,可以相信祂們,但不要了解祂們。”
他繼續說道。
“受教了。”
劉正真心誠意地說道。
尼羅河醫生說的這些,已經算是掏心窩子的話了。
這些涉及到規則層麵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汙染源。
無論是尼羅河醫生信仰的正神,還是給劉正降下福音的邪神,還是亞特城的那些上位者,在這一點上都沒有什麼區彆。
有時候,並不是祂們想要傷害他們,隻是祂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傷害。
又或者,在祂們看來,無論是肉體的變異還是心智的突變等等,都並不是傷害。
而地獄遊戲的本體或者製作者,大概也是類似的存在,隻是層次更高而已。
正思索著,劉正的電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