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孫賊,啊不,小夥子,喝茶。”
和生前看上去沒什麼區彆,隻是身體呈現半透明化的老頭殷勤地說道。
“呃,不用了,我不愛喝茶,謝謝。”
看著杯子裡渾濁的茶水,劉正表示婉拒。
“彆客氣嘛,第一次來茶都不喝一口,也太不像話了。”
老頭勸道。
“好吧,你這個茶看上去跟發黴了一樣,我喝不下去。”
婉拒不成,他隻好實話實說。
“這麼不給麵子,還想給我當孝子賢孫?”
老頭的臉陰沉了一下,半透明的身體快速實化,原本栩栩如生的外表卻開始腐爛發臭。
“這不是不給麵子,隻是說實話。而且我也沒說給你當孝子賢孫,我隻是願意給你哭喪而已。”
劉正搖頭道。
“你連我的茶都不肯喝,我還敢指望你給我辦喪事?”
老頭嗤笑道。
“那就要看你想怎麼辦了。死者為大,但事兒總是要活人去辦。”
“如果你想要我事事順你的意,那不可能。彆說你是我認的爹,就是親爹親媽也不可能按著我頭做事。”
“但是,我可以保證把你的喪事辦得風風光光的,讓整個小區的人看了都羨慕,我給你哭喪的時候更不會一邊磕頭一邊在心裡罵你。”
他平靜地說道。
“不順我的意?等我把你留下陪我一陣子,你就會乖乖給我當孫子了。”
無數的靈光從屋子的各處冒了出來,彙入老頭的體內,讓他的身形陡然膨脹,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腐屍。
當了這麼久的地縛靈,他早就和這間屋子融為了一體。
“那你恐怕是留不下。”
劉正拿出了快遞單。
“我可能打不過你,但你也留不住我。等我再回來,就該你跪在我麵前求我讓你當孫子了。”
他冷冷地說道。
到時候直接給老頭炸得隻剩下一根手指頭,直接抓著他的手指寫推薦信。
“年輕人不要太氣盛!”
老頭的聲音在暴怒之下更加可怖,令人作嘔的屍臭和噪音一起折磨著劉正的感官。
“不氣盛還是年輕人嗎?!”
劉正扯著嗓子吼了回去。
“你吼辣麼大聲乾什麼?”
老頭不甘示弱地又吼了回來。
“辣你去找物管啊!”
“不是物管讓你來找我的嗎?!”
“那你就好好說話啊,我還沒給你請入殮師,擺著這幅死樣子給誰看啊?”
“你!氣死老子了!”
老頭的身形被氣得膨脹到極限,然後轟然炸開。
狂風夾雜著腐肉、枯骨、臟器,將劉正拍到了牆上。
“呸!”
他吐掉嘴裡的碎骨頭站了起來。
再一看,房間裡乾乾淨淨,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沒有,連那些家具和擺件都沒有挪動位置,仿佛剛剛隻是一場幻覺。
而老頭也變回了原本的樣子,正一臉不爽地盯著他。
“你這個樣子還算有點人樣。彆說,長得還算是個帥老頭,去了公墓估計也能勾搭幾個盤頭老太太跳跳廣場舞什麼的。”
劉正點評道。
“真的嗎?公墓真的有盤頭老太太嗎?”
老頭臉色一變,突然扭捏了起來。
“那麼大個公墓,還能沒幾個盤頭老太太?就算沒有,我給你埋幾個進去,想要什麼樣的儘管說。”
他豪爽地說道。
大都會的普通人死了肯定是想葬進公墓的,隻要他願意出錢,要多少老太太有多少老太太,是人不是人的都不是問題。
彆說是死了的,就是活著的願意提前把自己送進棺材的也不會少。
現實裡就不乏這樣的例子,為了搶占一個風水寶地,寧願服毒自儘。
當然了,送人進去陪老頭可以,成不成那劉正就管不著了,他又不是拉皮條的。
“吹牛吧?你一個送外賣的,能有那本事?”
老頭表示不信。
“嗬嗬。”
劉正不屑一笑,然後掏出了一根黃澄澄的東西,隨手扔到了地上。
“砰!”
“砰!”
“砰!”
三根金條砸到了地板上,把木地板砸出了三個小坑。
“還砸嗎?”
他的觸手伸進傳奇外賣箱裡躍躍欲試。
“不用不用了,感情不是你家的地板你不心疼啊。”
老頭一臉肉疼地說道。
“你答應認我當兒子,這不就是我家地板了。而且老登你裝什麼呢?這個地板明明就砸不壞。”
劉正看向地板,那些小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廢話,你砸的是地板嗎?你砸的是老子我。”
老頭罵罵咧咧地說道。
“話說回來,你這麼上趕著給我當孫子乾什麼?看你小子還算對我脾氣,我不怕明著告訴你。我一沒存款,二沒寶貝,連這個房子都不是我自己的,你圖啥呢?”
“不圖彆的,我就想你推薦我成為榮譽業主。”
他回道。
“榮譽業主?”
老頭想了半晌才想起來那是什麼玩意兒。
“不是,那破玩意兒有啥用啊?”
他不解道。
“對你沒用的不代表對我沒用。就像彆人不理解你為什麼那麼想找個人給自己哭喪,但對你自己來說就很好理解。”
劉正說道。
“嗯,說得也是。這事兒倒是不難,隻要你把喪給我哭好了,我一準給你寫推薦信,寫一百封都行。”
老頭保證道。
“一封就夠了,你寫一百封我就得不到一百個榮譽業主獎章。”
他說著看了眼手機。
“那咱們這就算是達成了初步意向。我送餐時間不夠了,你要是想進一步詳談,就自己點個外賣找我。”
劉正說道。
“憑什麼,那我多虧啊。”
老頭不乾了。
“搞得好像這是我一個人的事一樣。錢我來出,代價你來付,你愛點不點。”
他翻了個白眼道。
“你他媽,老子真要有你這麼個兒子,早就被你氣死了。”
老頭暴怒道。
“你要有我這麼個兒子,就不至於死了連個未亡人都沒有,也不會給你買這麼差的茶葉。”
劉正走到茶幾旁,端起茶杯一飲而儘。
“yue!”
陳腐的味道加上茶葉本身的苦味,讓他幾欲作嘔。
但他還是憑著強悍的意誌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朋友那兒有點好茶葉,下次給你帶過來。再買點經放的水果、點心什麼的,免得你想請彆人來家裡做客都沒東西招待。”
“對了,你那個空調是壞了嗎?”
劉正看著拔掉插頭的空調問道。
“沒,交不起電費了。”
老頭有些尷尬地說道。
“先拿著,該交的錢交掉,該修的東西修掉。彆到時候要辦事兒了,這也用不了,那也開不了,讓外人笑話。”
他拿出一疊錢放在了茶幾上。
“他們敢!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沒人敢笑話我。”
老頭說著又要膨脹。
“他們不是不敢笑話你,是不敢笑話市政廳。你現在都死了,市政廳也管不了你了。自己不體麵一點,難道死了還要受回氣嗎?”
劉正教訓道。
“哼,誰敢讓我受氣,我就天天給他托夢,唱不死他我鬨死他。”
老頭不服氣地說道。
“合著你也知道自己唱歌難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