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流士說完這話,細細抿了口紅酒,砸吧著厚厚的嘴唇,搖頭。
肥頭大耳晃動。
話語倒是與這副憨傻愚笨的表麵姿態,完全不符。
“詹姆士我看不上眼,儲君之爭,伯雷亞斯家還有用。大局為重。”
他咧著嘴笑著。
“我豈是如此不識大局之人,殿下?”
第一王子格拉維爾聞言臉上點了點頭,眼中閃過滿意之色,又靠在了椅背上。
他停頓了片刻,複而又開口問道。
卻是跟剛才的問題完全相反的一個可能:
“那你覺得,詹姆士這條狗是否借著這次伏殺調度,特意為了殺死對自己家主之位有所威脅的艾倫這小子啊?這才敗壞了好局?一路上損失了兩位王級(王子的資源中沒有維恩這個雇傭兵)。
雖然其中僅有一位有門客意向,但那也是切實的損失嘁.他乾的好事。”
這次倒是誠心誠意。
大流士微微一頓,看著酒杯中的紅酒,卻是想起了自己在神明的授意下,第一次與艾倫發生交集的那天。
一封匿名檢舉信,安排送往詹姆士,告知對方艾倫·伯雷亞斯·格雷拉特已經在暗中計劃離開王都。
然後。
一手誘導了赤龍上顎的伏殺局。
大流士眯起了眼,半晌後,他嗬嗬笑了起來。
兩粒擠在橫肉中狡黠的瞳孔透著隱晦的光彩。
“.沒有這種可能,更多的可能是詹姆士被菲托亞領的菲利普算好了。至於損失的潛在門客,殿下也無需可惜。”
“北王,維·塔不好用。”
“水王,暉爾因·雷特巴特用不得。”
“在計劃中,他們本就是這次伏殺成功之後可以扔掉的棋子。”
格拉維爾這次隻是點了點頭,聞言倒也不質疑大流士。
試探這種事一次便好,避免門客幕僚互相傾軋也隻用點到為止就行。
過猶不及。
他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撫摸著身前蹲著的侍女的頭發說道。
“那照這樣說,艾倫·伯雷亞斯·格雷拉特,確實有高超的實力?王都貴族中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頭獅子?”
大流士好似不會品鑒紅酒的粗鄙之輩,一口便將杯中紅酒喝光。
噔得放在桌子上。
“根據目前的情報是如此。王子殿下有想要招攬他的意願麼?”
第一王子沉默了片刻,嗤笑一聲。
“即便情報是真的,又如何,終究是個人武力,下一任的伯雷亞斯家主終究是詹姆士,他們必然不能共存。”
大流士把玩著自己的手指,不置可否。
格拉維爾見狀又跟了句。
“倘若我可以隨意拋棄手下的門客,又如何獲取更多貴族的投效?另外”
他搖了搖頭。
“隻是一位劍王而已,我那位蠢妹妹好似見著救命稻草一般,滿是諂媚之態,王族的顏麵都被她丟光了,我又怎會下場跟她一起玩這種門客遊戲?”
“鼠目寸光,艾倫這位子孫輩終究代表不了伯雷亞斯。”
大流士伸手掐著朵莉絲堤娜的腮幫子,示意其多用些力氣。
肥碩油膩的大腿肌肉緊繃。
嘴上言語倒是十分放鬆。
“.這倒也是,不過,我今天倒是聽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格拉維爾側眼睨著大流士。
“哦?”
“聽聞艾倫·伯雷亞斯·格雷拉特,要在明日下午在水神流總道場舉辦晉升水王的公開表彰會。”
格拉維爾一愣。
“水王級?情報不是劍王麼?”
“據說,他自稱已是水王。”
“哈哈哈哈哈”格拉維爾的笑聲驟然回蕩在議事廳中。
然而,身側卻並未響起想象中的迎合之語。
大流士神色沒有變化。
笑聲戛然而止,格拉維爾扭頭看向大流士,眯眼瞅著大流士滿臉橫肉的臉。
“哦?大流士卿認為確有其事?”
大流士搖頭。
“不知,但好似列妲是認了此事,我今日去信問了她,她言辭並未有所遮掩,倒是大大方方認了艾倫·伯雷亞斯·格雷拉特的實力。”
格拉維爾眯眼思索了半晌。
“若真是如此,他是想要進入‘晨曦’?”
大流士不置可否,隻是仰頭靠在了椅背上。
格拉維爾思索了會,繼續說道。
“既然如此,我那位妹妹倒是真是愚蠢至極,總是做一些與拉攏民望一樣的無意義之事。”
大流士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麵色舒暢。
“還不太明了,聽說對方還放出話來要重返劍之聖地,倒像是個揚名的噱頭,倘若真是揚名,那是否要進入‘晨曦’還未可知。”
格拉維爾抬眉,“待價而沽?”
“也許。”
一陣沉默。
“嗬嗬,那就再看看,這小子到底是在搞什麼名堂罷。”
就在格拉維爾如此調侃之時,不知何時,一旁的大流士已是斜眼看著他了。
嘴角的笑意莫名。
——
艾倫幾人最終還是拒絕了愛麗兒留下用餐的邀請,在皮列蒙走後沒多久也就提出了要離開。
甚至連去待客廳喝一杯紅茶的機會都沒有留給愛麗兒。
幾人在府邸門口告彆。
由愛麗兒安排好了馬車。
“今天的叨擾就到這裡了,昨晚的刺殺想必也讓您精疲力儘,還是那句話,放心,這幾天不會再有刺殺了,安心休息就好。”
艾倫看著府邸門外陰影中兩位在夜色中巡邏的騎士,如此說道。
愛麗兒卻是看著艾倫,無奈搖頭。
“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艾倫轉過頭看著愛麗兒的臉。
“那先行謝過。”
愛麗兒回道。“明日下午,貴族越多越好?”
“嗯,越多越好,水神流總道場很大,不會擔心出現擁擠的情況,而且貴族一多,自然會出現階級,有很多低級貴族自然就會為高級貴族騰出前排的位置。”
愛麗兒盯著艾倫的眼睛,眨了眨眼。
“那這還算是兌現‘借用期’的‘代價’麼?”
艾倫瞅著愛麗兒,好似在判斷著什麼事兒,最終還是笑了笑。
“算我個人欠你個人情。”
愛麗兒臉上這才浮出笑意。
“好!”
馬車軲轆軲轆遠去。
車影遠去在青藍眼眸中逐漸遠去,化作一個黑點,在寬闊的街道儘頭的轉頭消失了。
她好似心情十分愉悅,扭頭往府邸而去,中間竟是還悠閒伸了個懶腰。
一副如釋重負的輕鬆模樣。
甚至還滿臉笑意地吩咐旁邊的侍女今晚要臨幸哪幾位,整的侍女滿臉通紅,連聲稱是,趕忙跑步去通知被點到名的侍女。
看來今晚大家都會很累。
沒錯,其中還包括她自己。
然而,在愛麗兒身旁的迪利克卻是麵色愁苦,臉色緊繃。
本來他還尋思能招攬皮列蒙,這倒好,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皮列蒙這位潛在的投資人不僅沒有投來足夠的價碼,甚至還摔盤子跑了。
更可恨的是,艾倫·伯雷亞斯·格雷拉特還是沒有一句表示要加入愛麗兒陣營的話。
甚至還對皮列蒙放狠話說要殺了自己的父親??
這是什麼邏輯??
他瘋了不成??
更奇怪的是,愛麗兒殿下竟然還能放鬆了起來,還有心思想這事兒?
可真給他愁壞了。
您是有多信任這個男人??不覺得他的言行越發古怪了起來麼??
“殿下.您不再問詢問詢艾倫閣下.他剛才竟然說要宰了.”
“不用問哦,艾倫自然有他的想法,無論是言辭誘導,還是將皮列蒙公逼退,又或者有其他的含義,我都不在乎。”
“迪利克。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艾倫·伯雷亞斯·格雷拉特與其他人不同,想要獲得他,首先要信任他,站在他的旁邊,誠心誠意地與他交往。至於頭腦方麵,你真的覺得他是魯莽之輩麼?”
愛麗兒繃了一整天的社交辭令都融化在了有些俏皮的話語尾音中。
她金色發絲有些淩亂地散在額側,可是神態卻是帶著隱隱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