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由老朽,授予其遲來的水王稱號,可謂實至名歸。”
“可有異議?”
語落,列妲環顧四周,笑意在艾倫的眼中格外清晰。
而令她愉悅的原因也很簡單。
一,艾倫在維護道場的榮耀,這證明艾倫即便始終認為自己是水神流總道場的一份子。
二,艾倫在維護自己的聲譽,這證明他從始至終都把自己當師傅,再想到伊佐露緹,這其中是否含著更多的意味,也不言而喻。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艾倫的水神流,迄今為止,仍在劍神流之上。
列妲很欣慰。
在重逢時,得知對方已經掌握了感流與念流,本還想找個時機,在前往劍之聖地之前,好好教導一番艾倫。
——如何將感流與念流結合,習得自己的原創奧義,剝奪劍界,增加勝機。
但不曾想,艾倫竟是已掌握了剝奪劍的核心精髓。
即便看起來仍不夠熟稔,不夠自如;即便鬥氣使用方式也與列妲自己的有很多細微的差彆,對鬥氣的精細控製力也略顯得粗放;即便劍意看起來更顯劍神流的侵略似火,而非水神流的不動如山。
但,毫無疑問。
他已掌握神韻,這恰恰已證明了他擁有劍帝的資質,擁有角逐下一任水神的未來。
而在這之後,能否在水神流繼續深耕,創造出獨屬於他自己的全新奧義。
真叫人期待.
而且。
真快啊.短短兩年
他,才十三歲而已。
即便劍之聖地在這一次挑擂中未能拿回,那又能如何?
隻要艾倫以水神流總道場學徒的身份自居。
那劍之聖地,早晚都是水神流的囊中之物。
加爾這一代劍士天資卓群之輩,可在我水神流總道場。
真期待你看到艾倫的那一幕.
一個轉頭的功夫思緒在列妲腦海中紛紛而過。
道館,寂靜無聲,無人提出異議。
得益於此。
某些聲音能更清楚地鑽入列妲與艾倫的耳中。
哢噠。
——20:07
列妲轉頭看了眼道場門邊的高大座鐘,點了點頭。
“很好,那便如此罷。”
“即日起艾倫便為水神流道場的新晉水王。”
“祝諸位今晚有個美好的夜晚,享用宴會。”
“老朽先行告退,便不再掃興了。”
這話說完,列妲扭身便走,人群自然如刀劈浪,被分開一條路徑。
列妲微微點頭,在貴族們麵麵相覷中,往道館外走去。
哢噠。
——20:19。
艾倫並未目送列妲離開,他轉頭正看著座鐘。
【說服】仍在生效。
剩餘:1:12秒。
他轉頭看向場邊距離不遠,臉色臭不可聞的皮列蒙。
一步邁出,身形一晃,便來到了也同樣臉色難看得瞅著列妲背影的皮列蒙麵前。
如風一般,落腳無聲。
在皮列蒙驟然轉頭,緊縮的瞳孔映照中,艾倫臉上的笑意驟然侵占了他的視野。
他就像見到了家中長輩一般,十分親昵地將他的肩膀攬住。
這是不容拒絕的‘親昵’,因為皮列蒙根本跟不上他的動作,直到肩膀被艾倫以手掌捏住,他這才反應過來艾倫的臉
已近在咫尺。
隨後,被刻意壓低,隻有兩人可以聽到嗓音落入了他的耳中。
“皮列蒙公,你可有異議啊?”
落腳,攬肩,說話。
一氣嗬成,不過兩秒。
一旁的劍聖侍衛陡然一驚,他全程看過艾倫剛才的比試,艾倫的表現出的實力對他造成強烈的壓迫感,在陡然襲來的變動中,他來不及思考是否能敵,下意識便按住腰側的刀。
拔刀,便是光之太刀。
這很劍神流。
然而.
哢!
剛推出一寸的‘光’,卻是被艾倫以手掌抵住刀柄之末,隨手便按熄在刀鞘之中。
後者連看都未看,隻是側頭對著全身緊繃的皮列蒙輕聲耳語。
“在王都,刀就該乖乖入鞘。昨晚您才剛剛說過的話,但是您的侍衛卻好像不這麼認為?”
“我倒是好奇,所謂,若是能隨意揮刀,昨夜便能安排人手宰了我。這其中,有沒有他?”
話語輕鬆,還帶著笑意,可皮列蒙竟是不敢甩開艾倫的胳膊。
殺意盤桓在他的後脖頸處,讓他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嗓音帶動空氣的流動,在汗毛下的皮膚上掠行。
帶來了濃濃的寒意。
“刀,就應該收在刀鞘中。那我想問問您,您的刀,收好了麼?”
艾倫注視著皮列蒙,“還是說,到了現在,您還是想試試我敢不敢殺了您?”
皮列蒙僵硬地扭動脖頸,與艾倫對視。
後者看著皮列蒙震顫的瞳孔,笑了笑,【說服】聲中,他猶然閒適地輕輕拍了拍皮列蒙的肩膀,快速而言。
“您為何如此表情?放輕鬆。”
“剛才第一個出言反駁我,不是頗有些姿態麼?現在為何如此?”
“您的震驚,您的不甘,您的所思所想,我都明白,因為它過於粗淺,如此直白,隻一眼,便能望到頭。”
“我是劍王的事實相比水王而言,更讓您無法接受,是也不是?”
“諾托斯家,您,本就推崇劍神流,對也不對?”
艾倫瞅著皮列蒙的頭,好似要透過對方的顱骨,看到他那顆屬於諾托斯的大腦。
反問聲畢,皮列蒙眼睛瞟向不遠處的‘晨曦’,嘴唇嚅動想要說話。
艾倫卻是湊到他的視線中,遮蔽了他的目光,打斷了他的出言意圖,繼續快速開口說道。
一點也不給他放鬆大腦和喘息的機會。
話語如連珠炮一般蹦入皮列蒙的耳中。
“水神流總道場就在王都,您卻推崇劍神流,路克,您的次子,您分明將他以守護騎士培養,卻為他選擇主攻伐,力求瞬殺敵手為要點的劍神流,而不是主防守,以禦敵反擊為要點的水神流。”
“為什麼?為什麼如此舍近求遠?水神流總道場分明就在眼皮子底下,而守護騎士既然以守護二字為名,不更應該關注效命之人的生命安危,而非力求殺敵,不是麼?”
“.”
“嗯?不願回答?那我來替您回答。”
“因為諾托斯家的家族天賦更適合劍神流。”
“你並非不願為您的孩子選擇水神流,而是不能。”
“諾托斯不像艾烏洛斯家那樣有著成熟的劍士培育經驗,你們全是感覺派,哪裡學得來以感知分析為基石的水神流?”
“所以您自然不相信劍神流能和水神流共存。”
說到這艾倫笑眯眯拍了拍皮列蒙的肩膀,以下巴示意對方往兩人身下看去。
鬼神神差地,皮列蒙就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了下去。
入目,是一把刀。
掛在自己的侍衛腰側。
可刀柄上麵攀著的,卻是艾倫的手。
不知何時,艾倫已經硬生生擠開了侍衛握劍的手,取而代之,抓住了刀柄上。
這本屬於‘諾托斯’的刀柄。
衣袂在手腕之間由於鬥氣激發的風中微微鼓蕩。
兩人正在角力。
侍衛的臉都變成了紫色,顫抖的腿證明著他已經竭儘全力。
可刀刃還是一寸,一寸正在被拔出。
嗤剌。
一截白刃刺入了皮列蒙的眼瞳。
嚇得他一個激靈。
艾倫的嗓音湊到了他的耳側。
十分親昵。
好似一陣縹緲的霧,一縷滲人的風,有著能刺入人心的魔力。
精準,狠厲,冰冷,鋒銳。
一刀,一刀。
往他的心坎裡紮。
“您不信?我便證明給您看。”
聞言!皮列蒙駭然地幾乎要跳起來!
下一瞬!
艾倫鬆了角力的手,哢!刀刃驟然回鞘,這落空的力道竟然讓侍衛原地一個趔趄。
前者竟然還有餘暇攙扶了一把侍衛,讓人隻覺荒謬難言。
艾倫感受著身前不斷釋放鬥氣的皮列蒙身軀,隻以流奧義輕鬆將其化解。
嘖嘖而言。
“放輕鬆,皮列蒙公。這自然是個玩笑。”
“我若真想殺您,奪了您的家主之位,也定然不在今日。為何如此緊繃呢?是也不是?”
“至少,在您之前,我還有個人要處理,那就是我那位親愛的父親,您看,他就比您聰明,今夜甚至不敢前來我的表彰宴,隻派了個管家探探風聲。”
“您不怕,他卻在害怕。”
“您,該榮幸。”
對於這次的‘怪話’,皮列蒙卻是渾身顫抖,怔然無言。
哢噠。
——20:19。
【說服】結束。
艾倫的聲音,猶然似魔鬼,帶著蠱惑的魔力。
“等等,不對啊,您好像在顫抖,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