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十分確認自己是在做夢。
而且是預知夢。
因為,若不是預知夢,艾倫自覺以自己的想象力真做不出這種怪誕的夢。
真他媽邪了門了.
啪嗒。
艾倫一腳踩在眼前滿是汙泥的‘道路上’。
汙泥並不是簡單的黑色,又或是黃褐色。
而是將黑,灰,白,綠四種顏色混雜在一起,質地奇怪的糜狀物。
感流將顏色,形狀,氣味忠實地反饋給它的主人,清晰地將‘道路上’的物質組成刺入了艾倫的腦海之中。
黑色,占了主體,是類似於淤泥一般的汙穢之物,一眼看過去,竟好似是從海底打撈上來的新鮮爛泥。
灰色,少部分,則是混合著魚類碎裂身體與魚骨的肉糜,其中還混合著大量的沙子。
白色,微量,則是人類的遺骸,人類最堅硬的頭蓋骨一片片碎裂,混合在汙泥之中。
綠色,附著物,倒看起來最正常,是一片一片綠色碎裂海帶和一些呈糊狀的藻類。
正好將艾倫的腳麵包裹起來。
濃鬱的海風濕意,從四麵八方拍打在他的身上。
讓艾倫恍惚覺著好像來到了某個海邊落後的漁村之中,而他就站在肮臟,從未被人清理過的碼頭之上。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周圍沒有任何攤販,也沒有任何屋棚,更沒有任何人影。
陪伴艾倫的,隻有劇烈帶著鹹腥氣味的‘海風’。
艾倫抬起頭,看向‘天空’。
頭頂,也並不是碼頭上,那一望無垠的蔚藍天空,而是閃爍著點點慘綠星辰的天幕。
高度目測上去也完全不及真實天穹的地步,倒像是夏日大暴雨前好似要將大地壓垮的烏雲,如一頂倒扣的碗一樣將頭頂罩住。
那作自然光源的密密麻麻的星辰,看上去則是仿佛是被人從哪個綠油油的礦洞裡摳出來的熒石,然後一顆顆嵌在天幕之上,以極其龐大的數量製造了‘自然光源’。
而就在天幕旁邊,眼底的視線範圍內,也依舊不是什麼一望無際的海洋。
而是一座高聳的漆黑‘山峰’。
從下往上看,根本望不到山頂。
就好像是這‘山’真的將這詭異的綠色低矮天幕與地麵連接在一起一般。
當然。
‘山’,隻是一個乍一眼看過去的主觀臆斷。
因為它並不像自然界中的岩石山峰那樣嶙峋且崢嶸。即便在艾倫所在的‘山腳’,光目測上去,那至少得跑幾十公裡才能抵達山腳。
那更彆說,這‘山’看起來還不如這綠油油的天空來的真實。
艾倫眯著眼睛看向山體。
入眼,從天空墜落,望不找儘頭的‘山體’上布滿著一層層堆疊的褶皺。
乍一看,那本該是岩石的山皮,竟像是某種失去水分的動物皮膚,被劇烈的鹹腥海風吹得乾癟。
讓艾倫奇妙的聯想到:倘若自己是一隻螞蟻,這‘山’就該是冬日掛在外麵在寒風中風乾的巨大臘腸。
荒謬,壓抑。
即便這夢已經做了有一段時間了,艾倫再打眼瞧過去,仍然隻覺迷惑。
不過,他仍然保持著理智與清晰的思維能力:
荒謬、怪誕、詭異、不和諧、巨物恐懼。此時堆在腦海中,諸如此類的情緒都是虛假的。
這隻是‘未知’帶來的不安。這是人們在未能窺得事情全貌之前,因為信息差所導致的觀感。
倘若獲取所有的信息之後,從另一個高度來看,說不得這掉SAN的‘天與地’就是稀鬆平常的事兒。
因為,預知夢的準確性在「主島」已經完全得到了驗證。
自己在船上做的預知夢,在未能獲取「幽魂化」的信息之前,當時回味也端是怪誕無比。
可在驅逐了「亡鬼秘劍」之後,在如今的當下,回過頭來看。
卻是完全地契合了之後主島之行的全過程。
預知夢不會騙自己,這是受肉於‘人神艾倫’,基於預言術的神祇能力。
神祇能力
“誒”
“.能不能退貨.這預言術太迷霧了,我這無職轉生要是再被人寫成了,這絕對要被罵水字數的。預言術是看起來挺有神格的,但就不能給我受肉一個讓人一眼就能看明白當下是什麼情況的能力?”
“比如奇希莉卡的識彆眼。”
“一眼就看過去,眼前自動飄信息,不是更直接?”
艾倫嘀咕了兩句,卻又搖了搖頭。
他想到了奇希莉卡的識彆眼本質卻不是‘識彆’,而是共享。
從識彆魔眼的能力判斷,倒不像是魔眼,而是與奇希莉卡共享大腦的一個通道。
因為識彆眼隻能‘看出’奇希莉卡本人所知的情報。
艾倫揉了揉被鹹腥海風吹得發酸的眼睛。
但問題是
奇希莉卡那個受製於詛咒,隻能活動在魔大陸的魔眼NPC,真知曉這詭異的地腳麼?
而且倘若‘人神艾倫’選擇以‘識彆眼’與自己共享大腦。
哪怕不是人神此時已經在自己腦海裡瘋狂開麥扭屁股嘲笑自己了。
【山峰是人用一千萬條臘腸堆起來的?】
【你這是人腦能想出來的比喻?】
諸如此類,,,
艾倫搖了搖頭,將夢中格外活躍的紛雜思緒甩出腦海。
挪開了看向天空的目光,低頭‘眺望’前方。
比起這詭異的天幕和山峰。
眼前這是什麼玩意兒?
隻見,漆黑的瞳孔之中,是一級級台階。
不,與其說是台階,不如說是平台。
類似於梯田一樣的構造,在艾倫的身前,拔地而起,類似於山丘上的梯田一般,一層層往上往前蔓延而去。
平台的材質看不真切,上頭與腳下的地麵一樣覆蓋著一層層淤泥,長約三十米,高一米,每一級平台都麵積很大,甚至可以讓艾倫在上麵滾兩圈才能到達下一級。
如果這真是台階的話,那毫無疑問,一定是給某種比人類體型大五倍到十倍的生物落腳。
艾倫皺起了眉頭,伸手用吹氣魔術將麵前的台階上的淤泥吹開。
底下是瑩白色的粗糲磚石。
他沉默了片刻,身形緩緩下蹲。
伴隨著他的動作,周圍的淤泥仿佛被不斷激蕩的風打出了一個劇烈旋轉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