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也是,等到日後養好了傷勢,說不得還得請你奔赴前線。”
張廣元嗬嗬笑了,這可不是客氣的話。
宋宴和李儀,如今可都是拔魔峰的弟子,按理來說全權由宗主調度。
自己一個外事長老,沒有宗主手諭,還真得“請”人家去。
隻是正常來說,能夠進入拔魔峰的精英弟子,都不會拒絕這種磨練自己的機會。
“好。”
宋宴點了點頭。
出了長老院,再不耽擱,循著張廣元的指點,往禁地趕去。
所謂禁地,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彆的地方。
這個稱謂,也是門中弟子的俗稱。
其實隻不過是宗主有時會在龍首峰後的這座山中清修,尋常無人敢靠近罷了。
所謂思過之地天隼崖也在此處。
把犯了過錯的弟子放在宗主清修之地附近,還真就沒人敢造次。
接近禁地,空氣中傳來明顯的靈力壓製。
宋宴取出自己的弟子令牌,同時將一縷靈力注入其中。
前方的空中如水麵般微微波動。
一名築基中期的修士從中一步邁出,其人身著素色道袍,中年模樣,麵容刻板。
手中托著一枚青玉陣盤,神情肅穆地望著宋宴。
“何人?”
“弟子宋宴,秦惜君長老座下弟子,申請探視。”
宋宴遞上張廣元給的信物:“此前已經同張長老稟告過。”
聽聞宋宴的名字,此人微微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原本肅穆的麵容稍顯緩和,但依舊刻板:“通行無誤,探視準許時限為兩個時辰。”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手中青玉陣盤激活。
“禁地內禁飛,禁大聲喧嘩,禁嘗試破壞任何天然或符陣形成的屏障。”
“探視結束後,需原路返回於此複命。請吧。”
“多謝這位……師伯。”
“不必。一切都符合規矩。”
頓了頓,他忽然瞥了宋宴一眼。
“正甫曾與我說起過你……尊師重道,你是個好孩子。”
宋宴微微一愣,細細看來,這位師伯的麵容,還真與孫正甫有幾分相似。
“您是他……”
這修士點了點頭:“走吧,莫要讓秦長老久等。”
陣盤運轉,禁製屏障裂開一通道。
宋宴點頭致意,邁步而入。
身後的通道在他踏入的瞬間便悄然閉合。
剛剛邁入天隼斷崖的地界,便覺銳嘯山風和凜冽寒氣。
邁上崖頂,風聲更厲。
崖頂平台極為開闊,一邊是壁立千仞,深不見底的幽穀,另一邊則是怪石嶙峋、罡風呼嘯。
此處的靈氣異常暴烈駁雜,尋常弟子難以在此汲取修煉,但對錘煉意誌,穩固心神卻有奇效。
崖上天空,有三五隻羽色不一的靈隼盤旋。
宋宴的視線很快被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
那女子背對著他,盤坐在斷崖邊緣一塊探出崖外的巨大黑石之上。
她身上是一襲極其樸素的月白布裙,長發僅用一根烏木簪隨意挽著。
周圍停落著兩隻靈隼,不時低頭啄啄,梳理羽毛。
那女子的身形溫柔,融入崖上罡風和靈隼凶猛氣息之中,背影透著孤寂。
她抬手輕輕撫了撫那隻年幼的白色靈隼,手臂微微一動。
一抹靈力托著它,穩穩的在麵前的空中盤旋了一陣,落回到了她的懷中。
“啾——”
這幼隼的年紀太小,似乎還無法飛翔。
也許是聽到了身後極輕微的腳步落地聲,秦惜君回過頭來。
她的神情依舊明豔,臉上沒有高興、怒容、或是委屈。
唯有一雙眼睛,在望見宋宴的瞬間,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泛起一絲極難察覺的波動,迅速歸於沉靜。
“喔喲!”
秦惜君走上前來,視線在宋宴的身上掃過一遍又一遍。
似乎要確認眼前的年輕人完好無損,是真實的血肉之軀。
她一邊打量,一邊說著話:“這不是我們洞淵宗新晉的天才少年、雲中劍仙,宋宴宋仙師是也麼!”
秦惜君的語調微微上揚:“你是出息了,聲名鵲起了,不得了了……”
“留婆婆我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嶺喂鳥。”
“嘿嘿……”
聽聞秦惜君這熟悉的陰陽怪氣,夾槍帶棒的措辭,宋宴這才長舒一口氣。
傻笑起來:“哪裡哪裡,都是師尊指點的好。”
秦惜君撩起裙擺,上來就踢了他一腳:“我誇你呢?!”
“哎彆彆彆,您消消氣。”
秦惜君轉過身去,嘴角微微揚起。
她其實也沒有動怒,隻是此前憂心小宋在龍潭山死而複生,這口氣還沒順過來。
寶貝徒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這種失而複得的巨大喜悅,能夠讓人忽略很多小事了。
“坐。”
“哎。”宋宴應了一聲,看了看四周:“坐哪兒?”
“坐地上。”
“……”
“命燈熄滅的事兒,究竟怎麼一回事,說來我聽聽。”
宋宴挨著秦惜君,席地而坐,語調不疾不徐,娓娓道來。
對於“轉乾坤”,解釋起來太麻煩,隻是隨口一句從前無意間得到的秘術,便帶過了。
心魔之事,也沒有細說,省的婆婆擔心。
秦惜君望向自己這個弟子,年輕人的眼中並無後怕,隻有一種經曆真正死亡後淬煉出的澄澈與坦然。
“師尊,所以那時命燈熄滅,確有此事。”
在秦惜君眼中,宋宴的措辭,完全就是一個小孩兒在給自己辯解。
“弟子那可的確是鬼門關裡走了一遭。”
秦惜君輕哼一聲:“算你小子命大。”
性命根基無損,已是萬幸。
“楊文軒呢?”
她突然話鋒一轉,語氣中的溫度驟然降到冰點:“此事與他有無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