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和盛年兩人自然是信任阿元的。
擺脫了賀家兩兄妹的糾纏,二人頭也不回,很快便來到了大名關軍營。
“……”
放眼整座關口,一路而來。
遠處最外,有九位築基修士亂戰的光華和響動。
再近些的校場上空,亦有屍傀阿元與賀家兩位守將的搏殺。
可此處,卻安靜無比。
連個戒備的兵卒身影也無。
盛年微微眯起眼睛,掃視著周遭。
最終兩人的目光落在了下方營帳。
直至此刻,才有兩道人影從帳中緩步走出。
“我當是什麼大人物,原來是兩個毛頭小子!”
當頭那人身著戰甲,身形魁偉,麵容方正剛毅,此刻正平靜地注視著闖入的二人,不怒自威。
“兩位小友,夜闖我大名關,擊殺我軍巡衛,視我關中禁製如無物,真是好膽色,好手段啊。”
賀以明站定原地,一把大刀彆在腰間。
他身旁還有一人,身著道袍,四十歲的模樣。
正是洞淵宗長老,楊文軒。
宋宴此刻配著覆麵,楊文軒並未認出他來。
宋宴和盛年對視了一眼,微微頷首。
“賀將軍謬讚!我等此行,不過是替秦軍將士,向將軍借一樣東西罷了!”
盛年緩步向賀以明走去,單手扶住了橫刀刀柄。
“噢?莫不是老夫的項上人頭。”
賀以明笑了一聲:“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盛年微微搖了搖頭。
賀以明神色不動:“噢?不知老夫這大名關中,有何物值得二位冒此奇險?”
“啊呀,”盛年“感慨”一聲:“良禽擇木而棲!如今盛某改投明主,急需軍功立足!”
“某也不是什麼嗜殺之人,若是將軍肯將那枚大名關軍印慷慨相贈,我等便不會動手了。”
賀以明的目光冷冽下去,似乎失去了與這個年輕人閒聊的興趣。
“楊上使,勞煩您助我,將來犯一一伏誅。”
“嗯。”
楊文軒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麵前的年輕人身上。
不知為何,此人的身形,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正當他想暫且拋開心中的疑惑,先拿下對方,卻見此人忽然伸手,取下了臉上的那張麵具。
“楊長老。”
麵具之下,是一張極度年輕,豐神俊朗的麵容。
“彆來無恙啊。”
楊文軒心中一驚:“是你……”
宋宴沒有再開口,隻是即刻出手。
心念一動,五柄飛劍便從無儘藏之中迅速飛出,懸停在這戰場四周。
神念驅使,劍陣嘯日即刻成形。
楊文軒自然是知道宋宴的許多手段,此刻不敢大意,連忙掐了法訣,土黃色靈光亮起。
一麵雕刻著玄奧山紋的古樸大盾憑空出現,迎風漲大。
不多時便化作一麵厚重的靈光牆,散發出沉穩的土行靈力。
不係舟的劍身之上,覆了一層焚如業火,在劍陣之中如魚得水。
劍氣洶湧澎湃,楊文軒的土行護盾勉強苦苦支撐。
然而,占據上風的宋宴,卻並未乘勝追擊。
隻是緩緩消磨著楊文軒的靈力和心氣。
對於如今宋宴的戰鬥力而言,要殺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並不是多麼難的事。
但他有一些彆的想法。
狗剩就在此處,機會難得。
若是能活捉楊文軒,至少意識清醒的時候,叫狗剩施展那搜魂法術,查查此人與辛山散人究竟有什麼勾結。
也好順便知曉,林輕師兄所說的宗門覆滅,根源到底是不是這一位。
這也是他沒有第一時間施展劍意或是環月劍陣這等殺招的原因。
楊文軒也是算身經百戰之人,哪裡又看不出來,宋宴處處留手。
不過,他隻以為對方如此這般,是在戲耍自己。
“宋宴!你欺人太甚!”
楊文軒本就是心高氣傲之人,如今在一後輩的劍陣之中左支右絀,倍感屈辱。
他出身不凡,擁有獨特的土靈之體。
在當年的洞淵宗,也是佼佼者,何曾被人如此戲耍?
宋宴的舉動在他眼中看來,絕非善意。
反倒像是高高在上的愚弄。
他忽然冷笑了一聲:“你莫不是以為自己穩操勝券,想要將我生擒折辱,報當年之仇麼?”
宋宴沒有回答,隻是繼續禦使飛劍,劍勢變幻,消耗著靈力,乾擾神念。
“也好。”
楊文軒心中一狠:“你既要自尋死路,我便成全你罷”
他忽然撤去了些許護身靈力,徒留那枚護盾苦苦支撐。
雙腳落在了地麵,雙手猛地合十。
宋宴眼睛眯起,雙目之中徐徐湧現了金光。
觀虛之下,此處靈氣,正在快速彙聚。
無數土行靈力,從地脈之中,瘋狂湧入楊文軒的身軀。
他的氣息迅速抬升,轉眼之間,竟然達到了築基境後期的水準!
類似於紫氣合虛真訣,這應當也是一門短暫提升自身境界實力的秘術。
宋宴眼神一凜,知曉不能再留手。
劍府蓮花之上,一抹夢幻般的色彩,隨著劍氣湧出。
夜幕雲中,浮屠寶塔,黃石流沙,驟然合作一道劍光。
楊文軒雖然早已暗中觀摩過這一招,但等到如今直麵此劍,心中仍覺驚駭。
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明白過來。
這個年輕人,與他從前見過的無數天才,全然不同。
他根本不可能是自己憑借什麼手段,就能招攬或是打壓的。
可你說他後悔麼?
也許有一點。
他隻後悔,自己當時沒有立刻殺了宋宴,奪取他身上的機緣!
到了現在,也隻有魚死網破這一個結果。
嗡——
天地之間,劍光掠過。
宋宴的神情卻忽然一怔。
隻見不遠處,楊文軒渾身溢血,衣衫破碎不堪,胸前貼著一張古樸的玉符。
這符籙黑底金字,布滿了細密裂紋。
這是什麼寶物?
宋宴皺了皺眉,自己的劍意,竟然被卸去了鋒芒。
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見。
楊文軒顫顫巍巍,伸出一隻手,將它拿在了手中,自言自語。
“這符寶,乃是我無意間得之,從我入道煉氣開始,便一直護我周全。”
果然……
在他開口之前,宋宴便已有了些猜測。
築基修士無法動用法寶。
而自己的劍意,便是靈器,也少有能夠完全抵擋。
也唯有極致的防禦型靈器或是符寶,能夠做到了。
“起初,我不知此物是何用處,露了富,叫一位築基境修士覬覦,出手殺我,消耗了一次。”
楊文軒的眼中,閃過了追憶的神色。
“後來二十幾年前,追殺魔墟修士,發生了意外,又消耗了一次。”
“最後一次,就是你了。”
楊文軒隨手一捏,將已經失去靈光的寶符握成了碎屑,隨手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