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附中這邊的高三複讀班期末考試,並沒有跟後世一樣分考場。
都是各班學生都在各班,自己的位置上考。
所以上午兩場考試,坐程學民邊上的葛憂,就沒少偷看照抄。
後麵一場英語,程學民隨便寫了一下,便提前交卷走人,趕回家去給在家待產的女人做中午飯。
現在家裡都在上班,就馮家幼放寒假放得早。
小侄子小侄女也同樣放了,都得需要程學民這個姑父回去,做中午飯來著。
提前交卷的程學民,先去了鴿子市買菜買肉。
“同誌,要票嗎?”
突然一個街溜子撞了程學民一下,連連道歉的同時,悄悄掀開了他的大衣亮了一下,輕聲的跟程學民說了一嘴。
程學民眼尖,即便是隨便一掀很快又合上了,但他也發現這街溜子的衣服裡麵,確實貼著不少票據。
有糧票肉票布票自行車票……等等,顯然是一個投機倒把倒騰票據的家夥!
不得不說,這街溜子是真的膽大!
這才什麼時候,就開始蠢蠢欲動,跑大街上隨便撞人,推銷他的票據啊?
“有電視機票嗎?”
彆的票據程學民不怎麼在意,就是家裡沒台能響的玩意,多少欠缺了點什麼。
雖然知道對他來說,都是老古董完全不怎麼看。
但自家女人馮家幼圖個新鮮啊!
搬新房子,怎麼也得跟女人整個大件不是!?
“電視機票啊!?”
“那玩意……有有有,老弟你能出多少?”
街溜子聽了程學民的話,本就是一愣,但很快又連連點頭,悄悄的問道。
“你這話說的倒好笑,你要是有伱先說說怎麼出?”
程學民眼眸一挑,知道這玩意身上,同樣沒有電視機票。
電視機現在國內供應十分的稀少,可隨著改開的進程不斷加速,電視機的需求日益劇增。
特彆是眼看都年關了,誰都想整一台電視機回家過年。
所以電視機票特彆的難搞,就是人脈極廣的大舅哥馮家釗,前段時間程學民私下跟他提過一嘴,讓他幫忙搞張電視機票。
可一直都沒有下文,難搞。
至於老丈人丈母娘單位,就更彆說了。
所以如果能從這街溜子手中,能搞到一張電視機票的話,程學民不介意多花點錢,搞一張!
可見這街溜子的反應,身上明顯沒有電視機票。
“一百……五怎樣?”
街溜子本來是偷偷豎起了一根手指頭,打算是報一百的,可貪心使然報了一百五。
坐地起價,就地還錢!
程學民都懶得搭理這玩意,直接推著自行車要走,連還價的欲望都沒有。
不是因為報價太高,而是這家夥根本就沒有電視機票,跟他扯什麼扯。
“不是老弟,你可以還價的嘛!”
“你也知道,現在電視機票難搞,而且又是年關……一百二!一百二行不行?”
見程學民二話不說就走,急得街溜子趕緊一把將人拉住,自動降價小聲說道。
“最多給你七十!”
程學民也不知道電視機票轉手一般是個什麼價格,但直接攔腰砍價都是國民常識,管他呢!
“啊!?七十?!老弟你怎麼不去搶?”
街溜子見程學民砍價,臉色雖然大驚心疼,但心裡彆提有多美。
不怕你砍價砍得凶,就怕你一言不合抬腳就走,連討價還價的機會都不給。
“那就這樣,彆拉著我!”
程學民還能不清楚這玩意的心思,嘴上說著怎麼不去搶,但手卻僅僅的拽著自己不讓走,顯然這個價格有戲。
“老弟,你多少讓我賺點!我搞來電視機票也不容易!”
“這樣,一百!”
“要是一百的話,我現在就帶老弟去取票,怎樣?”
“放手!再拉著我喊人了哈!”
一百還是冤大頭,但凡街溜子主動降下來的價格,肯定是還有空間的冤大頭。
“九十九十!”
“八十八十!”
“行,老弟你是真大爺,七十就七十,我們現在就去拿票,一手交錢一手交票,怎樣?”
“就在這胡同後麵,沒幾步路!”
見程學民遲疑,街溜子生怕這買賣飛了,趕緊又補充了一句。
“你真有電視機票?”
這下反倒輪到程學民意外,街溜子他手裡真有電視機票?
“現在手上沒有,但你跟我過去,我保證能給你弄來!”
街溜子賊眉鼠眼低聲的提道:“放心,我有門路搞得到!”
“不會是假票吧?”
雖然七十塊對程學民來說是小錢,他現在身上就帶了一百多的現金,是剛從郵局取出來的!
這錢還是昨天去座談會的時候,人民文學張光年偷偷塞給他的。
說是剛到的轉載稿費,程學民昨天還沒來得及上交給馮家幼,今天路過郵局的時候,順道就取了出來。
昨天的座談會雖然不歡而散,但《老喬》這篇稿子時不時的來張轉載稿費單,錢雖然不多,但還是蠻爽的。
就比如現在!
七十塊錢一張的電視機票,給程學民的感覺就是白撿。
“老弟可不興你這樣說老哥!”
“你看看這街麵上,老哥我要是搞假票,還能在這市場混得下去?”
“口碑口碑!老弟你放心,我肯定給你搞張電視機真票!”
街溜子似乎被侮辱了,連連指著這一片強調著口碑,這玩意還懂什麼是口碑。
“我在這兒等著,二十分鐘不見人我就走!”
跟著進胡同,程學民一個人沒必要冒這個險,雖然這玩意一而再的強調口碑。
其實也正如這街溜子說的一樣,他要是敢在這街麵上倒騰假票據,肯定死定了!
本來私下倒賣就是第一個吃螃蟹的,膽子大。
如果再膽大包天搞假票,那就真的離死不遠,簡直就是玩火自焚。
“行行行!老弟你在這等著彆動,我要不了二十分鐘,馬上回來!”
街溜子聞言有戲,便趕緊蹬著自行車,往胡同裡麵鑽。
也真沒讓程學民等二十分鐘,前後就十幾分鐘,就看到那街溜子又從胡同裡衝了出來,手上不斷的按著車鈴,嘴裡也在喊著“讓讓!讓讓!”
搞得鴿子市場雞飛狗跳,沒少惹來眾人對他的叫罵。
“老弟,電視機票!飛鹿牌的!”
街溜子衝到程學民麵前,從兜裡取出了一張票據,亮在了程學民的眼前,說道。
“假不了!”
“你也看到了,這裡大家對我都熟,要是假票的話你可以再來找我,我家就在背後胡同,真跑不了!”
見程學民依舊小心謹慎的查驗電視機票,急得街溜子不斷的催促。
“行,你說的,假票我是會報官的,你跑不了的!”
程學民其實也看不出個真假來,就是想試試這街溜子的反應,基本確定應該假不了。
當即便一手交錢一手交票,錢票兩清後,程學民騎著自行車走人。
……
“媳婦兒,你怎麼起來了?在寫什麼?彆凍到了!”
回到家裡,發現馮家幼這女人趴在書桌前,在寫著東西,程學民把掛車頭上的菜肉取下來,便向窗戶口那邊喊道。
“學民你回來了!?考得怎麼樣啊!?”
見程學民回來,馮家幼慌張的把桌麵上的稿子全部收起來,朝院子外回了一句。
“寫什麼呢?還藏著?”
女人的慌張能逃得過程學民的法眼?進來後又是問了一句。
“沒藏啊!就是隨便寫了點東西,回頭學民你再看吧!”
嘴上說沒藏,但手上已經抽開抽屜,將那稿子藏在了最底層下麵,看得程學民更加的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