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味著,裴弘可能的確把局勢看得很透,但他心中終究還是殘留著一分濟世救民的情懷的。
這對於自小就出生在氏族官宦之家的大少爺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隻要有裴弘的默認和兜底,裴文德現在就等於暫時擁有了“寧鄉縣尹”的權利,可以著手去實施自己心目中的想法了。
“我也許不能救所有人,但是哪怕隻救回了一個流民,於我而言都是值得的。”
嘴角不經意間勾勒出一抹微笑的弧度,鄒棲梧看著信誓旦旦的裴文德,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位氣風發的狂僧。
那時候的狂僧也是如今天的裴文德一般,明明作著違背所有人“常理”的事情,卻又好像是在踐行著世間的真理。
“既然如此,那也算我一份力吧!”
輕輕敲打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玉指環,鄒棲梧用一種平靜中卻又帶著霸道的語氣說道。
“我或許沒有你的願景,也沒有縣太爺的權利……”
“可我有錢、有人脈,那些流民們接下來兩個月的糧草,就由我全權負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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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然的凝視著裴文德和鄒棲梧相視大笑的畫麵,已然提前回到自己屋子裡的裴弘,此刻卻顯得格外落寞。
“少爺,您真的要支持他的做法嗎?”
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忠管家覺得這些人簡直就是在胡鬨。
如果接納流民是那麼容易就能夠做到的事情,那這天下還有這麼多百姓會流離失所嗎?
裴文德此前那番就能發揮的言語,落在忠管家的耳朵裡,隻是一個不問世事苦難、不懂世事艱辛的少年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
“小少爺他實在是太天真了,您沒必要陪著他們一起瘋。”
耳邊回響著忠管家的勸說,裴弘的眼神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迷茫和遊離。
“天真?你也認為他們很天真對吧?”
聲音短暫的停頓了一下,裴弘忽然話鋒一轉的問道。
“可你有沒有想過,曾經的我也是那麼的天真,認為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突然變得不再那麼天真了?”
“是從我爹被貶到潭州這個鬼地方開始?”
“還是從我擔任寧鄉縣尹的時候開始?”
迷茫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隻見裴弘一邊說著,一邊悄悄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你知道那小子的哪一句話最打動我嗎?”
“是那句……哪怕隻救一個人也好!”
“曾經我入仕的初衷,也是想著哪怕隻能救一個人,這官當的也就值了!”
“是現在的我呢?”
“麵對城牆外那流離失所的百姓們,我卻連救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了!”
“如果我未來的仕途,會因為‘不自量力的去救援流民’這種可笑的理由而染上汙點……”
“會因為‘隻救了寥寥幾個人’而被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們視為笑柄……”
“那麼,這份仕途我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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