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同樣希望,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希望是不可能成真了。”
淡定地瞥了慧寂一眼,得虧裴文德早就已經習慣了自家師兄的性格,不然現在一定噴他一口唾沫星子。
對方好歹有個國師的身份撐著,自己可是正兒八經的遊僧。
參與進這種大規模肅清官場鄉紳的舉動,稍有不慎就容易淪為“法外狂徒”。
要不是潤州的官員鄉紳們做的太過分了,以裴文德的本心,他其實是不想更進一步參和進去的。
“唉,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慧寂轉頭又問出了一個更加關鍵的問題。
“如今潤州正值災荒,你又在這個時候重開寺廟,是想重現寧鄉縣的‘難民營’?”
在經曆了這場大劫之後,整個潤州百姓雖然談不上十不存一,但連續兩年的饑荒還是讓這裡的百姓流離失所。
現如今,潤州境內有能力、有體力的青壯年都跑了。
實在跑不掉的大多也都落草為寇了,隻剩下少數的老弱婦孺還在苟延殘喘著。
裴文德選擇在這個時候重開寺廟,怎麼想都不可能隻是單純為了澤心寺的香火。
“妖邪作亂是表,貪官汙吏是裡……”
“無論表裡,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不忍心看著這裡的百姓流離失所而已。”
注視著山下的百姓們,裴文德此時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
因為通過那散布在整個潤州境內的鐵蠱,裴文德幾乎比任何人都了解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厄難。
明明這幾年的日子才剛剛好過一點,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卻比當初鬨災荒的潭州還要淒涼。
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在這裡是正常現象。
躲避落草的匪寇,在貪官惡吏的剝削中艱難求生是這裡的日常。
連續兩年的南瀆決堤,導致的不隻有糧食的絕收,更有人性之惡淋漓儘致的展現。
“這裡和寧鄉不同,這裡沒有一位全心全意支持你的縣尹,以及一個同樣在背後默默支持你的富家貴女。”
裴文德當初能夠以收攏災民,最終讓他們自力更生,很大一部分得歸功於他那兩位哥哥姐姐。
然而如今的潤州卻沒有這個條件,裴文德想要像救治這裡的災民,甚至讓他們能夠有一技之長謀生,簡直是難於登天。
說句實話,就算是修行了漏儘神通、智慧通達的慧寂,在麵對這一團亂麻的潤州時都有些不知從何處下手。
“這裡的確沒有一個肯放權的縣尹,可這裡有一個皇命加身的國師。”
“至於錢糧問題?”
“我雖然沒有繼承裴家的商鋪,但我腳下卻有一座金山。”
緊緊攥住自己手中的金礦,裴文德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底氣所在。
在潤州刺史張元澤死亡的現在,裴文德完全可以借助慧寂的名頭和腳下的這座金山,從零開始重整潤州。
“恰好南瀆堤壩被毀,正是急需要人修建的時候。”
“用‘以工代賑’的方式聚攏民心、重新水利,不僅可以讓百姓們今年活下去,就連明年的糧食問題都能夠得到解決。”
“而我們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我腳下的這座金山換成糧食。”
如果是在潭州地界,裴文德想要做到這一切很難。
但這裡是潤州,是毗鄰揚州和蘇州的水路交通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