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心池邊。
“又失敗了……”
淩峰抹去嘴角黑血,十方俱滅插在池邊顫抖不止。
水麵泛起詭異的波紋,這是淩峰第七次嘗試突破天夢神機所說的“入畫之境”。
但,皆以失敗告終。
“該死,為什麼!!!!”
砰砰砰砰砰!
池水炸開,掀起驚濤狂瀾。
自他踏足武道以來,憑借天子之眼的百倍悟性增幅,無論是何等艱難的功法,秘術,皆是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入門,並且短時間內,就達到爐火純青的層次。
偏偏這一次,偏偏在所有人都最需要他的時刻,他卻陷入了瓶頸之中,寸步難行。
“呼……”
半晌,他喘著粗重的氣息,凝目看向了水中扭曲的倒影。
此刻,他的雙眸猩紅如邪神,在這種焦躁與煩悶的情緒中,體內的七罪之力,又開始蠢蠢欲動。
距離罪血徹底淨化,還剩三十日,而他才剛剛觸摸到入畫的門檻。
不,甚至連門檻都不曾觸及!
這讓他愈發焦急,越是如此,就越是難以完成突破。
就在此時,池麵仿佛凝結成鏡,映出千裡外的戰場——
希子被萬箭穿心,澪的無數神光之矛釘死在地上,黃少天的屍體被高高掛在瘟疫騎士的死亡鐮刀之上,天銳殘破的鐵翼插在屍山上,還有娜塔莉,龍澤璃月,天夢神機……
所有人都死了,整座鳴劍峰,已經被屍山血海堆砌,宛若煉獄!
“不!——”
哢嚓!
下一刻,幻象被淩峰那爬滿暴怒印痕的手臂撕碎,淩峰踉蹌後退撞在石碑上。
脊背傳來強烈的灼燒感,七宗罪的烙印在皮膚下遊走。
“還猶豫什麼?”
“來吧,吞噬罪血,你可以救所有人!”
“你需要我們,你需要我們的力量!”
“……”
腦海中不斷回響著七罪邪神,甚至是那夢魘邪神殘息的蠱惑之音。
而淩峰之所以無法靜下心來,遲遲難以入門,也正是拜這些邪神所賜。
“夠了!!!”
淩峰死死握緊拳頭,怒目圓瞪,發出一聲無比高亢的咆哮。
滴答!
滴答!
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淩峰的額頭滾落下來,淩峰劇烈喘息著,仿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鏖戰。
下一刻,他盤膝再度坐下,開始默念《常清靜經》的經文。
一麵需要抵抗這些邪神的蠱惑,一麵又擔心外麵的戰局,再加上入畫層次和斬天拔劍術的修煉,都毫無進展。
“再來!”
半晌,淩峰重新恢複平靜,意念一動,再度按照天夢神機之前的指點,沉入修煉之中。
淩峰能夠走到這一步,固然有身為天道一族的血脈天賦的優勢,但同樣的,也與他百折不撓的性格脫不開乾係。
他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
七次不行,那就七十次,七百次,七萬次……
三日……
又是三日過去……
這一日,池水仿佛突然褪去顏色。
淩峰猛然睜開雙目,卻發現自己的呼吸化作墨痕飄散,指尖觸碰之處皆暈開漣漪。
水墨世界?
淩峰眼皮猛地一跳,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遇到天夢神機之時的場景。
成了麼?
淩峰心中一喜,閉目凝神,任由神識沉入墨色深淵。
再睜眼時,似乎身處地底的那座暗室之中,佐佐木村正的虛影,正在血墨中書寫:“心獄為牢……”
“你……”
淩峰眼皮一跳,剛抬起手,字跡卻突然活過來一般,猛地纏住他的手腕。
緊接著,傲慢邪神的冷笑在耳畔炸響:“殺了人家的哥哥,害死人家的父親和爺爺,還好意思舔著臉讓人家做你的妹妹嗎?”
水墨空間驟然顛倒,他仿佛瞬間出現在了普渡教院第一次攻打鳴劍峰的戰場上。
天王殿三大殿主,正在施展合擊絕技,要洞穿佐佐木村正的身軀。
然而下一刻,那“佐佐木拓海“手中的妖刀,卻突然貫穿希子胸膛,少女的血濺在淩峰臉上,那般灼燙。
“爺爺,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我?”
“佐佐木家族,沒有你這樣的不孝之女!那是覆滅佐佐木家的仇人,你卻視他為兄長?”
希子大口大口吐出鮮血,目光看向了淩峰,卻依舊呼喚著:“哥……哥哥……”
瀕死的呼喚,仿佛與現實重疊!
“啊!——”
淩峰隻覺得頭疼欲裂,握劍的手劇烈顫抖。
“幻覺!這一切都是幻覺!”
他咬破舌尖,雷殛之力順著經脈炸開。
為了讓自己清醒,淩峰竟然用天道之雷,反噬自身的五臟六腑!
噗!——
伴隨著一口鮮血噴出,霎時間,墨色火海被劈成兩半,卻映出底層更恐怖的畫麵。
此刻,澪正被一條條粗壯的鐵鏈,纏住四肢和脖頸,高懸在一座血色祭壇之之上,阿加雷斯那尖銳的利爪,正刺入澪的眉心。
“哦?”
驟然間,那阿加雷斯回頭看向淩峰,獰笑不已,“你以為她還是你的妻子麼?不,不再是了!隻要本座刪除掉有關於你的一切記憶,澪就還是本座的弟子,是普渡教院的聖女。而你,罪大惡極之人,當誅!——”
伴隨著“誅”字落下,整個水墨世界仿佛變得扭曲起來。
淩峰渾身劇烈顫抖起來,目眥欲裂的瞪住眼前那個阿加雷斯,咆哮出聲,“給我,放開她!”
轟轟轟轟轟!
水墨世界,變得更加扭曲,仿佛隨時就要支離破碎。
而此刻,體內的七罪神職,立刻開始瘋狂反噬。
一旦淩峰的意誌力被瓦解,那就是祂們成功占據這具身體的絕好時機。
霎時間,七罪印痕突破封印,爬滿淩峰的全身。
十方俱滅發出悲鳴,劍柄處睜開七隻邪瞳。
“哈哈哈哈——”
七罪邪神瘋狂獰笑起來。
“這具身體屬於我了!”
“不,是我的!我的!”
“誰敢與我爭?”
“生死攸關,當然是先到先得,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