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清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給這些鎂球裝好了引線。
謝雨臣拿起一個點燃,看著火星順著布條進入鎂球內,在即將燃燒的前一秒,將球貼著地麵,往蟲子紮堆的地方扔了過去。
小小的一個球很快被無儘的蟲子淹沒,但不過幾秒鐘,蟲潮中出現了一道極刺眼極霸道的白光,瞬間點燃了邊上圍著的一堆蟲子,很快空氣中傳來了一陣焦糊味,伴隨著蟲子外殼被火燒得炸開的脆響聲。
要在一個球被點燃後的幾秒內迅速再扔出一個,而且落點必須精確,這樣才能保證開辟出一條能夠逃出去的路,同時還要防止引火上身,這其中所需要的計算和操作是很精細的。
恰好,謝雨臣最擅長的就是這樣精細的計算。
隊形從之前的黑瞎子在前、沈瑾清在中、謝雨臣在後,變成了謝雨臣打頭、黑瞎子在中間、沈瑾清在隊尾。
用無邪的話來說,即使是一根火柴被點燃的亮度,對黑瞎子的眼睛而言,也不亞於被熱帶陽光直射。
而這麼連續密集的刺眼白光,對他眼睛的傷害更是不可逆的。
黑瞎子此刻被蒙住了眼睛,在蟲潮和火海之中,將自己的性命完全地托付給了他的隊友。
謝雨臣眼神銳利地盯著眼前的火海,找準時機點燃了下一顆鎂球,沈瑾清擰眉注視著火勢,隨時準備往前衝……黑瞎子什麼都看不見,隻能被兩人帶著跑。
被謝雨臣和沈瑾清護在中間,黑瞎子低著頭發出一道輕微的笑聲。
這些火顯然是沒辦法將蟲子全部燒死的,往前跑的時候,沈瑾清踏著那些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蟲子,腳下咯吱咯吱地響著,四周的火焰不斷灼燒著他們,邊上還有蟲子不停地越過火焰往裡衝……
直到衝進癭缽另一端的甬道中,看著逡巡不敢上前的蟲子,沈瑾清才靠在牆上,長出了一口氣,感受到了些許死裡逃生的慶幸。
賭對了……那些蟲子一股腦地朝他們來的方向爬去,顯然是對墓穴深處的某種東西十分忌憚,不敢輕易靠近。
果然,一進了這裡麵,那些蟲子就不敢上前了。
這雖然不是什麼好的信號,但好歹讓他們逃過了這一劫,後麵的事後麵再說吧。
沈瑾清坐在地上,終於有功夫察看一下自己的情況了。小腿上掛著數不清的蟲子,都是爬上她的身體後,還沒來得及鑽進去就被火給烤熟了的倒黴蛋。
隔了層衣服,所以傷口不深,隻是蟲子的螯紮進了她的皮肉裡,看起來比較駭人。
身上的傷口太多了,被蟲子咬的、被火燒的,沈瑾清疼得有些麻木了,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收拾。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這下好了,真給燒成丐幫弟子了……沈瑾清抖落了一下自己的腿,抖落下來了一堆蟲子屍體,另外還有些紮得比較深的,過會兒得自己拔下來。
好好的褲子這下成破洞褲了……
又抬頭看了看另外兩人,沈瑾清心裡頓時平衡多了。望著黑瞎子和謝雨臣被燒得像狗啃的一樣的頭發,沈瑾清強壓下了嘴角,才顯得自己沒有那麼幸災樂禍。
嗯,不利於團結的事咱不能乾。
黑瞎子沒有說什麼,隻是似笑非笑地往沈瑾清頭上瞟了一眼,沈瑾清瞬間有了些不祥的預感。
抬手摸了摸自己腦袋,嗯,脆脆的……沈瑾清抓了一把,被烤焦的頭發瞬間碎在了她的手上。
沈瑾清盯著手中成了渣的頭發,眼神變得有些呆滯。
笑容從沈瑾清臉上轉移,黑瞎子嘴角翹起,歎息著拍了拍沈瑾清的肩膀,
“下次來理發,瞎師傅給你個友情價。”
“……”
沈瑾清耷拉著腦袋處理身上的傷口,流出來的血也沒浪費,全都用來畫符了。
除非是必要時刻,否則她沒有自殘的習慣,手上的那些符基本都是平時攢下來的,其中一部分還是靠麒麟血友情讚助的。
不過秉持著見麵分一半的優良傳統,沈瑾清每回用完大張哥的血還會給他分不少,所以攢下來的也不多,這回基本上是全折這些蟲子身上了。
沈瑾清低著頭畫符,謝雨臣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他對道家符籙也算有一定的了解,不過在《後漢書》的記載中,符籙的作用主要是治病救人和驅鬼鎮邪兩種,而沈瑾清手中的符籙,顯然跟這兩者都不太相同,看起來跟普通符籙也不太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
這個問題黑瞎子也問過她,沈瑾清沒有隱瞞,她畫的符基本上都是她自創的,當然跟其他的符籙不一樣了。
黑瞎子明顯沉默了一下,相比於謝雨臣,跟齊家有淵源的他對這些東西的了解顯然更深,所以更加知道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代表著什麼,說是天縱奇才都不為過。
天才嗎?沈瑾清沒有說話。應該是有點天賦的吧,但也實在不算什麼。
四歲時,她師父第一次教她算卦,用竹簽代替蓍草,給她演示了一遍,本來也沒指望她學會,但小時候她強,撿了一地的石子,坐在院門口的門檻上研究了一下午,愣是自己學會了分掛揲歸,自此以後,她師父就開始正兒八經地教她這些東西了。
沈瑾清搖了搖頭,
“頂多算是些小聰明吧,道家求一念通達,逍遙於天地之間而心意自得,那才是大智慧……可惜我就是個俗人,至多算是會點小本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