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一說,帶著兩個孩子扭頭一走。已經站到這塊土的土坎邊去。
對麵走過來的人影很明顯在土坎上停了一段時間,估計有點懵,沒想我會怎麼做。
嗬。
能讓她懵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剩下的讓她自己去想吧,反正現在我是挺痛快的。我和她之間,最多也就是互不相欠,哪兒想再見麵她就對我扭了頭?
橫豎也是她做在前頭,我隻是回敬罷了。
等她走過女兒揪著我的衣擺輕輕問:“媽媽,你和嬸嬸吵架了嗎?”
你看,就連小孩都能看得出來我和她之間的變化。
成人之中有個默認的規矩,跟誰上臉都不應該跟孩子上臉。
她對我有氣,但剛剛我還領著兩個孩子,可她依舊沒管這麼多,直接對我甩臉。
搞得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跟孩子說了。
畢竟我和她的關係之前這麼要好。
“嗯。”我打算轉移話題:“走吧,我們去砍點菜,一會兒還要去唱歌,不要耽誤。”
“哦~~”
女兒哦了一聲,我帶著他們繼續往自己家土裡走,但架不住兒子還會問:“媽媽,嬸嬸剛剛好像很討厭我們的樣子,她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我們哪裡得罪她了嗎?”
小孩也是敏感的。
剛剛女兒隻不過是把這件事兒壓回心裡罷了。但兒子的表達欲比女兒強一些,所以他必須要一個答案心裡才會踏實。
這時我已經緩過神。
大概想了想說辭,讓他們都走到我前頭去,這土坎不夠三個人站成一排。
我在後麵給他們解答:“媽媽和她是鬨了一點矛盾,但是對於矛盾,每個人的接受力度不一樣。就比如同一件事,你和姐姐同時被我罵了,可能過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你就會過來找我,主動和我說話,和我撒嬌。
但姐姐可能需要三個小時,四個小時,甚至一整天,然後才來找我。
這就是人的接受程度不一樣,一般女孩要敏感一些,接受力度比較強,需要長一點的時間來消化。
所以我和她接受力也不一樣。她剛剛看著我還沒緩過來,所以才甩臉子。這麼說能明白嗎?”
兩人似懂非懂。
但最後女兒拋出一個問題:“可是媽媽,我和弟弟沒有和她鬨矛盾呀!”
這就是事情的關鍵點了。正好趁著這個事兒,我好好和他們說道說道。
“所以媽媽沒讓你們兩個叫她呀,寶貝兒,你們兩個長大的過程中會認識很多人,也會看見很多和自己心裡預想不一樣的事兒。
有的從好到壞,有的從壞到好。有的從頭到尾都很平淡,沒有和你們很親近,但也沒有刻意針對你們。
但你們記得,凡事給自己留一條退路,不要對任何一個人任何一段感情傾儘所有。
比如媽媽給你們五塊錢,有一個和你們玩的好的朋友,或許是你們主動願意和他分享,或許是他表現出來的某種可憐狀態讓你們同情。但媽媽要和你們說的是,如果你願意,你可以給他一塊或者兩塊,甚至平分,但一定不能5塊全都給,甚至還找某種借口跟媽媽要更多去幫扶。
這就是不傾儘所有的意思。就像我和你嬸嬸,前幾天我們是不是都還好好的?”
兩人點頭。
“但你看現在她看到我們都甩臉,和你們都不打招,這個事兒前幾天你們預測得到嗎?”
兩人搖頭。
“媽媽也預測不到,但是媽媽和她交往僅限於互相幫助,沒有很多資金來往。從來沒有借錢給她過。
所以,在我和她關係破裂時,媽媽也可以做到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這叫及時止損。正因為沒有投入太多,沒有借給她錢,所以隨時可以中斷關係。最多就是心裡難受一點,但沒有人會一直陪在我們身邊,這種在感情上受的傷可以隨著時間慢慢被治愈。
就好比你給你的好朋友分了兩塊錢,如果你知道他有錢的情況下分給除了你之外的小朋友,或者他疏遠你,不想和你玩兒,和彆的小朋友去玩了。那麼你身上還剩下兩塊三塊甚至四塊,那你可以當給他的那點錢就是打水漂了,然後你瀟灑退場,再也不和他玩。
但你要是五塊錢都給他,是不是還得去糾纏找他要錢?
找他要錢固然沒錯,但是會消耗你的時間,也會影響你的情緒,這些都是虧本生意,咱們沒必要那麼做。真正的一段關係是平等的,平衡的,天秤不應該太傾斜,誰都不能虧的太多,包括自己。”
“哦~~媽媽,那以後我假裝自己沒錢。嘿嘿,這樣人家就不會找我了,可以嗎?”
兒子問我。
“當然沒問題。但前提是你也不能找人家要錢,也不能讓人家虧本,不能讓人家吃虧。”
“切,我才不找人家要錢呢。我要做什麼不是有媽媽嗎?我找媽媽就好了!”
“嗯,這個想法就對了,但是媽媽也不是什麼都會滿足你。有的是不需要的,有的是滿足不了的。但你都可以和媽媽商量。媽媽永遠都會保留和你們商量的機會。
你和姐姐,是媽媽這輩子最愛最愛的人。”
“媽媽,那我們碰上也可以不用再喊她了嗎?”
她指的是陳珊。
“當然可以。人要有禮貌,禮貌的前提是你對彆人禮貌,彆人也對你禮貌。自由言論是建立在禮貌的基礎上的。
如果剛剛她沒有把頭轉過去,你作為晚輩可以先叫人,但在你開口之前,如果彆人有刻意給你甩臉色的樣子,你就可以給她甩臉色。
對任何人都一樣,不僅僅是她。”
“哦,我知道了媽媽。那我們快點去砍菜,彆讓王叔叔等我們。”
“好,走吧!”
在土裡我們碰到同村另外一個留守婦女。
她叫楊慧。
比我大個四五歲吧,在村裡,她算得上是最八卦的那一類。
所以當我帶著兩個孩子把菜一兜一兜放進背簍中時,她喊了我一聲,我讓兩個孩子也和她打招呼。
她也好好回應我的孩子。
她在折豌豆尖,這個東西一溝土搞出來也沒多少,所以她很快就挪到和我們很近的位置。
一邊埋頭繼續折,一邊悄悄話一樣的語氣問:“聽說你搬到街上去住了?”
我眉頭一緊。
“聽誰說的?”
“嗐,我就是聽他們說,具體誰說的也不知道。怎麼突然搬到街上去了?”
“方便兩個孩子讀書。”
她手裡抓著一把豌豆尖兒,仰著腰站起來。
我沒管她,繼續整理白菜。
“哎喲,我看你這不一定方便喲,兩個孩子讀書嘛……街上的條件確實要好很多,但我們村裡沒有考上尖子班的呀,這初中進了尖子班老師都差不多,還不是一樣的考高中考大學?
但你……這些土和田怎麼辦?每天都回來呀?不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