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這邊調到那邊的超市時我就已經知道留在貴陽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有了之前的經驗,他現在問我這個問題,我也能從容不迫的按自己這幾天的所見所感回答他:“根據花果園和白雲區那邊兩種產品的銷售量來看,初步可以下放總銷量的1/3。根據兩個地區的喜好下放不同的規格,花果園依舊以100毫升為主,白雲區200毫升為主。
我的想法是這樣,但現在……”
他一邊聽著,手指輕輕敲動著桌板,仿佛對我剛剛說的沒什麼不滿意。
這讓我心裡也有底。
“現在就是考慮產量以及費用的問題?”
他一針見血。
我鄭重點頭。然後走近一些,隔著一張桌子,他坐在老板椅上,我站在他對麵。
我也緊貼著桌子而站,和他說我心裡想的計策:“我大概算了一下,如果要投放1/3的量,人工費用加上原材料費用以及快遞費用,得12萬左右。
我跟他們谘詢過,現在針對創業這方麵銀行有專項專款,貸款利率相對低一點,大概在五點八左右。
如果我用自己的那一半房子做抵押,能拿到十二萬,我自己留生活周轉的錢,隻要這邊銷量跟上,老龍把貨款結給我,幾乎就能周轉起來。
你覺得我這個想法怎麼樣?”
貸款這件事是之前我找主管問的,他還挺奇怪,那個眼神好像在無聲和我說:你不是老王的人嗎?還需要你來搞錢這方麵的事兒?
但他沒明說,我也不給他解釋。
我是他叫過來的沒錯。可他已經給我最大的支持,已經把這條路給我打開了,從學習到鋪路,他讓我學到不少東西。
現在他自己都水深火熱,我不想把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他一個人頭上。說白了這也是我自己為自己搏出一條路而應該付出的代價。
我初步算了一算。
我覺得隻要能銷售一些出去,隻要在前三個月能讓輸出去的貨和收回來的貨款平衡起來,那這個事兒是能乾的成的。
總要試一試。
至於貸款,我給自己一年的時間,如果一年這個事兒搞不成,大不了就是淪落到一個帶著孩子租房子住的情況。
我已經這個歲數,說老不老,說年輕也不年輕,如果這一次我不全力以赴,不為自己和孩子拚一把,那將來不會再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我對自己的產品有信心。
倘若在銷售這一方麵出現問題,我會把所有經驗交給蔡鳶,讓她幫我鎮守鎮上的生產線,我到貴陽負責銷售。
我想把這些全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且,我心裡還有一個現在不敢說出來的想法:我想快點讓自己成長起來,不僅為自己開辟一條路,我還想替他分擔。想讓他看見他沒有帶錯人,想讓他知道有一天我也可以成為他的依靠,不說我一定能擺平他的困難,最起碼讓他吃喝不愁的去麵對困境也好。
我想報答他。
“如果在銷售這一塊出現問題呢?”
他問。
“如果在銷售這一塊出現問題,我就把生產線留給蔡鳶,我親自過來銷售,親自過來帶著他們一起賣。如果真的賣不動,或者沒有想象中賣得好或是順利。在保質期內,我也會想辦法回點款。
總不能一瓶都賣不出去吧?
我不敢保證一炮而紅,一下就能把他們那些產品全都代替掉,但我相信,在保質期內我一定能讓這筆錢回來。真要虧,那就是虧銀行那點利息,再者就是人工費用。
你不是說過嗎?生意人就要做好虧的打算,但同時也要有贏的信心。現在這兩樣東西我都已經具備,王浩,你相信我嗎?”
當我問出最後一句話,問他相不相信我時,我的心好像被一團無形的火烤著,並不讓我覺得難受,也沒有灼燒感,隻讓我覺得整個人通體都充斥著一種難以言說的自信和力量乾勁。
我真的覺得我沒問題,我已經做好準備了。過來學習的這段時間,不僅僅是對我經商這方麵有所打磨,對我的心智、我的承壓能力、以及我對風險的接受度都有挺大空間的進步。
我看過倉庫的出庫數據。
我看到好多被積壓賣不出去的貨,最後都隻能選擇銷毀。
我看到主管被上級責備,看到他們承受著臉上不會露出來的壓力。
看到王浩麵對天災人禍,看到他好不容易打的翻身仗,最後還被老天爺橫插一腳,被擋了一下而摔了一大跤。
可他依舊堅持自己,堅持不變原材料,堅持為商家提供最好的產品。
看到他節衣縮食。
我甚至知道他把車子開到一個有優惠的加油站加油。
就為了滿兩百減三十的活動而多繞5公裡。
這一切的一切我都記在心頭,我都看在眼裡。大家都走得不容易,誰都知道往生意場上砸錢就有可能收不回來。
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麵臨這樣的風險和焦慮。
然而風險和機遇並存。
我想,我也可以試一試。
“兩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他再問:“準備帶回去?帶到鎮上?還是繼續留在這兒?”
這也是我在想的問題。
想要把豆腐乳和臭豆腐銷出去,想賣的好,那我真不相信他們。即便老龍給我機會,但超市那些員工不一定推銷我的產品,而且說難聽一點,指不定這其中也有其他廠家安排在裡頭幫忙銷售的人。
退一萬步說,那些產品牌子早就已經打出去,大家心裡好像刻上烙印了一樣。就像我去買花露水也隻認準六神。這是一個道理。
所以銷售這一塊一定是由我自己把關。
至於生產線,我相信蔡鳶,隻要把錢給到位,隻要把所有的經驗全都交給她,她應該不會讓我失望。
我們兵分兩路。
孩子在鎮上消費自然少不了,但對比生意上要砸出去的錢,孩子的消費還真不是一個檔次。就像王浩說的那樣,乾生意都能有,也就不缺孩子這一點。
隻要能讓他們在城裡讀書,隻要有這麼一個名額,我不怕多砸點錢,我要讓他們在我力所能及時想看就能看上一眼。讓他們隔我近一點。
這個事兒我就得開口問他了,我搬了個凳子坐在他旁邊,挨他近一些。
“王浩,你有辦法把他們轉到這邊讀書是不是?”我抓著他衣袖輕輕扯了扯,辦公室沒彆人,隻有我們兩個,但平常我和他單獨在這兒時也保持著分寸,這還是我第一次在這兒對他露出這種依賴的舉動和神情來。
我說:“我想讓他們離我近一點,對於未來的發展趨勢,我大概設想過。我回去的這一段時間,會把蔡鳶帶動起來,再找幾個小工,先完整生產線。
我會儘快回來的,雖然我對我的產品質量自信,但我想把控銷售這一塊。
其他人我不放心,所以我自己的重心一定會放在貴陽,隻有他們兩個在這兒讀書才是生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唯有這樣我才能安心工作。
你幫我想個辦法好不好?”
我問了這邊人,我打聽過,給孩子找托管所這種事兒輕而易舉,有錢就行,但是想讓孩子就地讀書,有學籍,是需要名額的。按他們的話來說首先你得有一套學區房,證明你是這個地區的人,那你就可以讀相應的學校。從幼兒園一直到小學初中高中,都在這一塊區域直升。
可現在我哪有房子?
就連我住的那套房子都不知道是不是王浩本人的。那天我趁著一次吃早餐時問過,地段不錯,所以租房的人是不能有讀書學籍的,隻能是買房的人才有名額。
但最近忙起來我和他都沒碰麵,也就沒提這個事。
“我知道麻煩你的事兒已經夠多了,你就跟我通個關係,如果需要錢或者請人吃飯什麼的,我來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