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碰到王浩從病房開門。我們這個位置就在病房的正前方,他開門抬頭,第一眼就能看見。
大家眼中都閃過一絲驚異。不過很快恢複平常。就是彼此都還小小帶著一點尬。
“媽。”
王浩率先走過來,叫她
她埋頭,抬手扶了一下眼角和鼻頭。輕輕的用鼻音嗯了一聲:“我先進去看看。”
王浩點頭沉默,往旁邊一站讓出路。
房門開了又關上。
王浩更靠近我一些,手臂和我的手臂靠在一起。
“你們剛剛說什麼了?”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病房裡傳來兩道說話的聲音。
李小霞說:“既然事情已經這樣,媽,以後我們年輕人的事兒你就不要再操心了。我們自己心裡有數。”
她媽說:“是是是,你們心裡有數。反正你就給我睜著眼睛好好看,看看這世道是不是和你想象的那麼好!
我告訴你,彆以為小王有點良心你就可以完全放開相信。人心都是看不透的,你即便看透也有可能會發生逆轉,隨時都可能變!”
“那你都說隨時都可能變,如果人家想變,即便我和他還沒離婚,他也一樣可以變,我們誰能把他如何?”
“你怎麼這麼不上道呢你?!”
“好了,媽,我知道你的意思。信不信任是題外話,他做的這些已經足夠。你不是常說做人要有良心嗎?我現在做的這些事就是為自己積福積德。
如果老天爺有眼睛,指不定看著這些福報的份上讓我多活兩天,再退一步,這些福報積在你們身上也是一樣的。
好了,彆哭哭啼啼的。我叫你來陪我又不是讓你來給我表演哭的。
媽,這些年讓你操心了。說實話,我從來不覺得後悔,也不覺得自己可憐。
你看啊,有些人活七八十歲,甚至更久。可他們的一生多半都是由苦難構成,很多人是碰不到有道德、有責任心、有大義的人的,操勞都不算什麼,操勞的背後還有可能被一家老小欺負,甚至家暴。
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少過一天都是福報。
但我從出生就碰到你和爸,你們對我這麼好,我在外邊兒打工,學到手藝,開了店,後來又碰到一些爛事兒。
但凡老天爺對我差一點我可能那個時候就已經陷入深淵,但我碰到他了。
這些年真的過得很愉快。每一天都是開開心心的,他沒有讓我像彆的女人那樣總擔心他沒消息、和不三不四的人勾搭。
他讓我衣食無憂。不說錦衣玉食,但我過的日子是大多數人都比不上的。
這輩子能碰到你們這樣的家人,碰到他那樣的男人,我什麼都不怕。我覺得我夠本了。”
“你呀,你……算了算了,我不說你,我懶得說你!”
……
我和王浩的心都有些沉重。最後是他讓走的,他拉著我一步步走到電梯口,進電梯,去地下停車場。
這一路上我們都沉靜無聲。
是啊。李小霞說的一點都沒錯,生命誠可貴,可也得看看過的是什麼日子。
如果太難過,早一天離開這世界也算是解脫。
可如果碰到那樣的家人、王浩這樣的男人。每一天都是平靜而輕鬆的。這樣的日子過一天賺一天。
我都不敢想如果將來有一天躺在病床的人是我,我那個家的家人又會對我如何?
隻怕遠離都來不及吧。
哦,不一定……如果我手裡有點錢或者有彆的不動產。他們應該會對我“儘心儘力”的。
然後打開車燈,發動引擎,估計看我還發呆,於是一隻手掌控方向盤,一隻手抓著我:“回家?”
我扭頭,對上他一雙如墨的眼。突然就覺得:或許我也沒必要和李小霞對比家庭,對比前半生。她有她的命運,我有我的。往後的日子,我會好好對王浩,對這個把我從泥潭拉出來、教我一身本事的男人。我也會好好麵對我和他共同的生活。
“好,回家。”我應。
他術後需要修複,我們還在醫院拿了一些中藥,回家後他洗澡,我在廚房給他煲藥。
湯藥噗噗噗的,味道已經散出。我就在廚房看著守著。順便用另外一個灶火炒了一些哨子放鍋裡備用。
平常用來煮麵和粉。
剛把切好的肉沫放進炒好爆香的辣椒裡,蔡鳶打電話過來。
大概就說我家裡人過去搞事。雖然沒有攔著她們乾活兒,但像瘟神一樣守著,勾得很多人圍觀。
“嫂子,實在不行你就和他們說那是你搞的,就說我都是幫你的忙,幫你搞銷售。如果他們沒有進一步動作直接無視,等我這邊搞定了就不用再待在那兒。
如果太過分,越距耽擱進度,直接報警讓他們承擔誤工費。”
“行,既然你開口我知道怎麼做了。你那邊怎麼呲呲呲的,你在做飯啊?”
“嗯,我在炒哨子。”
“怪不得。好吧,就這樣。拜拜。”
“拜拜。”
這邊剛說完背後多出來一雙手,像條蛇一樣逐漸環住我的腰。
他頭發還濕著,一條毛巾半搭在頭上,有一截落在我的肩上,他扭頭親我的臉。
說:“好香~~”
我笑,翻炒著哨子,差不多可以起鍋了。
我關火繼續翻動,問他:“什麼香?哨子還是你身上的洗發水沐浴露?”
“嗯~~”他摟緊我,溫熱的呼吸在我耳邊竄動:“你香。”
我被他拉著轉了個身,身子貼著灶台,和他對立而站。
我乾脆靠著灶台,斜仰著頭看他,打量他。
“頭發也不吹乾。”我柔聲嘮叨著,雙手撿起落在他兩邊肩膀上的毛巾,踮著腳繼續給他擦頭發。
“你頭低一點。”
我說。
“可以了嗎?”
“再低一點。”
“還夠不到?”
“不低算了,那你自己擦……”
最後一個話音剛落,我感覺自己雙腳離地,被他環腰抱起。我們倆的唇幾乎隻隔著一厘米。
眼也對著眼。
“現在呢?”他盯著我,唇啟:“這樣可以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