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走雞早有防備,全身都繃著勁兒呢,一看要抓自己它扭頭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嚷嚷:
“劉永祿!缺德玩意兒!不是淋被!快來救我!”
躲在樹林裡的劉永祿就看見瞎子林布朗追著走雞在山坡上跑,林布朗雖然身手敏捷卻看不見路,走雞連跳帶撲騰,一時半會兒還真逮不到它。
哎呀,不是淋被,這怎麼辦?
可追著追著,林布朗又不追了,整個人呆在原地偏著頭低聲好像在和走雞說話,倆人一跑一追離得太遠了,劉永祿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劉永祿,淋被回來了,你趕緊過來吧。”
走雞知道劉永祿藏在哪,往樹林邊蹦了兩步扯著脖子喊。
劉永祿還不放心,一邊抻著脖子賊眉鼠眼朝前走一邊問:
“風緊?”(危險?)
“扯活!”(快跑!)
“安根?”(吃飯?)
“念啃!”(餓著呢!)
行,滿春滿典,對上了!劉永祿放下心,過去抱起走雞趕緊過來打招呼:
“淋被,現在什麼個情況?”
“我也搞不清楚,有煙嗎?趕緊給我來一根。”
林布朗是真不清楚怎麼回事,他就感覺這次爬山比往常要順利一些,屍山血海裡的那些屍骸骷髏似乎都陷入了沉寂,動作遲緩了不少。
而這還要感謝驢,如果不是驢自作主張闖了進來,並暫時接管了幻夢境,血王子對林布朗的靈魂控製還要更強一些,但驢來這麼一手壓製了烏維的部分偉力,作為神祇附屬品的血王子便虛弱了不少。
要說這驢你也混蛋,你想看熱鬨就在外麵看唄,你就讓劉永祿進來他也束手無策啊,現在你進來,反而幫林布朗暫時蘇醒了。
“那倆人呢?”
劉永祿朝著旁邊踅摸了一下,隻看見了老國王,巴洛夫哪兒去了?剛才一通亂他也沒注意這倆人的動向:
“先不管他們倆,我在這裡麵待不了多久,蛤蟆撐不住,咱先說正事。”
劉永祿站在山坡上看著血紅的天地和林布朗抽著煙,感覺又回到了調查部的病房小院。
“一樣,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血王子隨時都可能回來。”
林布朗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眼前的局麵已經遠超一個普通調查員的控製範圍,不過臨死前還能再跟調查部的夥伴站在一起抽根煙,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前因後果你跟我說一遍,我聽聽怎麼回子事,米粒兒雖然不在,但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
劉永祿捋了捋胳肢窩底下夾著的走雞,走雞可沒給他什麼好臉色,小腦袋歪到一邊去,它反正想好了,下頓飯吃飯前它高低地往劉永祿飯碗裡啐兩口唾沫。
幻夢境中那位古怪的傳話人所傳達的信息是直接出現在三個候選者腦子裡的,所以淋被也聽見了。
他一字不落地轉告劉永祿,劉永祿一聽……哦,瞧字兒,他又看了眼林布朗高高腫起的額頭,以及山坡遠處又聾又瞎的老國王,心說,這不皂樂嗎,讓仨瞎子給你瞧字兒能瞧明白才怪呢。
“這是神祇的陷阱,又或者說是貪婪者的宿命,神祇隻是引導了他們的欲望罷了。”
林布朗不笨,他很聰明,其實也想出來了,眼前的是個死局。
在米莉唐的設想裡,必須要讓血王子和瑞爾科斯烏維融為一體,這樣自己才能重獲自由,可眼前的情況,即便自己操縱著這具身體也贏不了啊。
他看不見東西!
“蛤蟆估計堅持不到明天早晨,我倒是想幫你看,或者說我先出去,過一段時間再回來……
可離這麼遠,我也未必看得明白啊,而且蛤蟆那邊能不能行還是個未知數。
有了……”
劉永祿一拍腦袋:
“咱先問問不完了,問問給你們傳話那人,到明天早晨你就說你看見了,反正誰也不知道。”
“這……行嗎?”
林布朗覺得匪夷所思,他還從來沒聽說過跟神祇討價還價的。
“試試唄,死馬當活馬醫,實在不行我就隻能把走雞給你留這了,讓它陪著你看,到時要不行,你倆一塊兒死得了。”
“我覺得永祿這個主意甚妙!不亞於武鄉侯諸葛孔明在世。”
走雞肯定得說好啊,說不好它得留在這陪著等死,所以在劉永祿懷裡止不住地點頭。
林布朗想想,也是這麼回事,與其站在原地等死不如拚一把。
好在有劉永祿這麼個明眼人帶著,要不然林布朗瞎摸合眼也不可能走到風車去,這本來就是烏維嘗試過無數次的禁忌彌撒,按說是沒啥漏洞的。
但它萬萬想不到,這次驢和劉永祿兩塊料能一起闖進來。
劉永祿攙著林布朗深一腳淺一腳走到了風車門前,“啪啪啪”一敲門給驢嚇一跳,心說,這不是瑞爾科斯烏維的幻夢境嘛,怎麼還有串門的呢……
他右手往臉上一拂,已變成了傳話人的古怪模樣。
走過去開門就見劉永祿一手攙著林布朗一手抱著走雞站在門口。
我就知道是你小子!
“清晨還未臨近,褻瀆神諭你們是想主動放棄接受神祇偉力的資格嗎?”
驢也不知道劉永祿想乾嘛便拿腔拿調陰仄仄地笑了起來。
“師傅,彆那麼呆板啊,我們哥倆過來……咳,就惦著問問,明天石板上到底寫的嘛,你先告訴告訴我們唄。”
驢好懸沒噴出來,豆.尼瓦爾真有你的啊,是你能乾出來的事兒。
“這……不合規矩吧。”
其實如果是其他人早就看出來眼前的傳話人不對了,但劉永祿和林布朗之前都沒看見他,也就沒當回事。
“嘛規矩不規矩的……規矩不都是糊弄老實人的嘛。”
劉永祿一邊說一邊遞煙。
他這不經意一句話又給驢說美了,對,在混亂與扭曲麵前規矩委實不值一提,說的好啊!我的地上布道人!
“咳,那你們倆進來吧。”
嘿,驢給他倆讓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