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葡萄,江嵐看著手上沾了葡萄汁染上紫色的繃帶,一圈圈拆了下來。
繃帶下是一雙疤痕無數的手,他拉過石桌上的醫藥箱,從裡麵拿出新繃帶一圈圈纏好。
從手腕處開始慢慢纏到第一個指關節,隻留淡粉色的指尖露在外麵。
纏好後江嵐伸了伸五指,完全不妨礙行動。
張起靈推開院門走進來,身上還有若隱若現的血腥味。
江嵐觀察了兩秒,確認他身上沒傷,血腥味是彆人的。
張起靈走到他麵前,垂眸任他打量,等張秉嵐看完才伸出手,聲音沉穩,“天涼了,進屋吧。”
江嵐撐著他的手站起身,突然開口,“你去殺人了?”
“沒有,”張起靈搖了搖頭,“下了個墓。”
江嵐靠近他才聞到他身上的土腥氣,氣息能在身上停留這麼久,看來他在下麵待了不短的時間。
江嵐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為何下墓?”
歐洲那邊的事情還沒解決,怎麼說小哥也不會現在下墓。
張秉嵐的心神完全放在了下墓這件事上,張起靈盯著兩人相交的手。
純白的繃帶纏繞在修長的手上,隻留一節粉白色的指尖。
張起靈抬頭,看著那人水波般的雙眼,像是水中倒映的月亮,風一吹,月就散了。
他移開了眼,拉著人往屋裡走,“去尋一味藥。”
這世上的秘密,海裡藏四成,地下藏六成,藏的最多的,是墓裡。
總有能解決張秉嵐失憶的方法,總有能彌補他被蠱蟲吸取的壽命的藥。
隔天江嵐就見到了那味藥,張慶回去守門前留給他的那方密室。
張慶回墊了塊錦帕,手裡拿著一截枯骨。
枯骨焦黑,彎似月牙,裡麵是鏤空的,裝著節節瑩白的骨髓。
張慶回把這截枯骨放回玉盒,看向不遠處站的端正的人,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你的記憶恢複與否並不重要。”
江嵐心一緊,不……演都不演了是吧。
他眉眼不動,平靜地說,“嗯。”
張慶回看了他好一會兒,張秉嵐就那麼垂著眼一動不動,他驀地笑了。
看起來有些委屈,他不知怎的得出這個結論。
張慶回接著說,“張家數千年來被天授所擾,血脈越是出眾天授就愈是難纏。”
“我曾經預算過,以你的血脈濃度,大概不足五十就會遭遇天授。”
“算算年歲,也不剩幾年了。”
張慶回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身子後靠,雙腿交疊,指了指不遠處的椅子,“坐。”
看那人坐下他繼續說,“汪家對你的身體做了手腳,天授會以何種形式降臨在你身上尚未可知。”
張慶回側了側身子,手肘撐在椅柄上,一隻手撐著臉頰,一隻手點了點不遠處的人。
語調閒適,“現在恢複記憶,沒幾年再次失憶,那毫無意義。”
張秉嵐手指微微蜷縮,抬眼望著他,“天授後記憶混亂,我再次想起來的,是誰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