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基地的訓練進度無疑很快,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緬邦素來悶熱的天氣讓這些青年軍衣衫幾乎被汗浸透,往地上一趴,就是一身的沙土。
趙建永身影從人群中穿過,背負著手,細心調整指導他們的姿態,動作。
“戰術上的火力掩護是中小規模交火必須細心學習的。”
“爬下去點,對著他側翼,製高點火力壓製要注意!”
指導起來的趙建永相當嚴苛。
魏瑕沒參與,隻是在一邊看著。
因為他不懂戰術,他根本沒上過這樣的課。
這個緬邦青年軍‘隊長’,援軍前鋒,一點都不知道詳細訓練要領。
他隻能在趙建永指導的時候心虛的附和兩聲,悄悄學習,氣勢不足。
騙子很慚愧,也很心虛。
訓練間隙,吳剛一溜煙湊過來,額頭汗水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老大,老大。”
“我改名字了。”
“我叫何小東。”
年輕人驕傲的挺起胸膛,嘴角牽扯的弧度意氣風發,像是等著彆人誇獎的孩子。
魏瑕愣神。
“你小子。”
“不行!”
搖頭的時候,魏瑕滿眼嚴肅。
樹葉在頭頂搖晃出聲響,吳剛委屈的盯著老大,旋即一梗脖子,倔強扭頭不肯看他的眼睛。
“那你打我吧。”
“反正我就叫何小東!”
孩子氣的模樣讓魏瑕哭笑不得,他雙手掰著吳剛肩膀,複雜的盯著他,語氣也蕭索了幾分。
“何小東這個名字,很晦氣......”
吳剛聲音像是魘住,有著著魔般的堅定:“我一定要當何小東!”
“這樣的話,說不定世上就沒有那麼多痛苦了。”
後麵一句話打斷了魏瑕所有的措辭。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眉眼低垂,在那些沙礫中逡巡遊離。
吳剛,現在他叫何小東,梗著脖子的年輕人忽然笑著,試圖緩解氣氛。
“老大,如果我們很艱難,很絕望的時候,該怎麼辦?”
“前半生,我遇到很多差點熬不過的事。”
身後無憂樹的枝條垂落,大片金黃花朵綻放,像是星星點點彙聚的火炬,四月,正是無憂樹開花的季節。
魏瑕靠在樹下,思索著,聲音如同夢魘。
“如果眼前艱難,我會閉上雙眼。”
聲音沙啞,但忽然生出一點飄渺。
“我會想象自己是八十歲的老人,我因為人生放棄太多,逃避太多,懊悔不已。”
“當我步入暮年時,我一定會告訴本心,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再年輕一次。”
“再獲得一次選擇的機會。”
“直到我睜開眼。”
“現在是98年,我還年輕。”
沙啞聲戛然而止,魏瑕朝著吳剛擠眉弄眼,調皮的像個孩子。
何小東聽著,索性躺在魏瑕腿上,抬頭盯著無憂樹的花朵在風裡招搖的模樣。
想象如果是自己現在八十歲,會是怎樣的情形。
從樹下遠遠望去,趙建永正趁著休息間隙一點點給青年軍示範火力交叉掩護,掩護目的,撤退時機,進攻時機。
陽光從雲層裡垂落,一路穿過婆娑的樹影,大片大片落在這些生機盎然的青年身上。
朝氣蓬勃的模樣,讓魏瑕像是看到一片野蠻生長的野草。
隻是魏瑕還說了,對自己悄悄說:“小東,你會衰老。”
“我不會。”
“所以啊想象成百歲老人我是騙你的。”
“彆怪我,因為真的不知道怎麼想象。”
“我不會老的。”
少年語氣帶著做夢般的飄忽…
北花縣邊境。
昔年生了鐵鏽,纏雜蛛網的牌子更換,新漆字跡宛然。
風聲呼嘯,自叢林枝葉發出尖銳聲響。
昆省,東昌省是兩省緝毒總隊隊長和緝毒廳長、
還有00年掃毒行動總負責人劉國輝如今已漸蒼老。
“何小東。”
他念叨著,思緒循著歲月折返。
“00年掃毒行動倒真有個叫何小東的,掃毒行動之後,幾乎瘋狂一樣,去各國追殺毒販後代,包括東南亞,墨國各地都有他的影子。”
“這人被國際刑警追捕,凶殘無比,凡是被他盯上的目標,必定不死不休。”
“但很奇怪,他隻殺毒販和逃出國的大佬的孩子,而且根據調查,這人一直在尋找轉移出國的人的後代。”
昆省,東昌省兩個大隊長聽到這,一切和之前記憶追溯開始吻合。
何小東。
這才是可怕的後手。
吳剛變成了失控的何小東。
他大概是要為魏瑕報仇。
可,魏瑕真沒了嗎?
沒人知道。
兩名緝毒警大隊長擔憂看著,目光越過邊境鐵網和標誌牌,像是要抵達對岸。
魏瑕背後的影響太多,太大。
尤其是魏瑕集團和海外直播間,民眾曝光度。
微博一則話題迅速攀登熱搜。
清華高校社會學教授發布了一則視頻。
“吳剛大概失控了。”
“柳長江和滿漢,魚仔其實骨子裡都和吳剛一樣,隻是他們被魏瑕暫時壓住了戾氣,不至於發瘋,拒絕所有規則。”
“但吳剛不一樣啊,魏瑕在那個時候出現,幾乎已經是他的信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