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州到上京。
這一路上的千辛萬苦自不必說。
然而讓譚家感到天塌一般的是。
商隊到了上京才發現,那個所謂的禮部典儀的訂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那名出具訂貨文書的禮部官員,早在半個月前就被調任外省。
新任的官員根本就不認這份價值上萬貫的商契。
譚家家主拿著商契與禮部官員理論,卻被亂棍打了出來。
老爺子受了傷又急火攻心,一下得了風寒之症。
譚家所有人都明白,如果這樁生意做不成,那借下高利債辛苦運瓷瓶到上京的譚家,必將萬劫不複。
直到這個時候,譚家上下才想明白,這所謂的禮部瓷瓶生意,多半是對手楚家設的局。
目的就是要徹底搞死自己的競爭對手,雲州譚家。
一時間,這譚家商隊陷入了絕望之中。
更加讓他們進退維穀的是。
為了運輸這批瓷瓶,廣濟商幫這一次組織了五十多名夥計護衛,騾馬車輛更是有幾十輛。
商隊所帶盤纏不多,在這車馬店中,每日裡人吃馬嚼就得花費十幾貫。
如果不能儘快將手中的這些瓷瓶變成現銀,用不了多久商隊就會有露宿街頭的風險。
商隊也嘗試在上京瓷罐巷出售這些運來的瓷瓶。
可惜這種瓷瓶是定製的款式,數量既多價格又高,試了幾日卻是無人問津。
正當整個商隊近乎陷入絕境的時候。
臨時充任商隊賬房的譚家大女譚雲,卻想出了個主意。
原來這次商隊運送瓷瓶去上京,臨時繞路經過慶州府。
譚雲發現自家老爺子,對慶州售賣的一種烈酒讚不絕口。
不過現在商隊的銀錢不多,這酒又很貴,譚家老爺子對這種好酒也隻能淺嘗輒止。
譚雲看在眼裡,便用自己商隊賬房的身份,支出一些銀子偷偷的囤了些。
其中有數十瓶青原釀與五瓶忘憂漿。
譚雲想等父親路上饞酒的時候,便拿出來儘一下女兒的孝心。
後來她更是發現,這種來自北川道青原縣的烈酒,濃烈香醇口感極佳。
哪怕是自家父親不喝,商隊如果能把這些酒運回到山南道雲州,他譚家也可小賺一筆。
如今商隊困於上京,銀錢已經捉襟見肘。
這譚雲便靈機一動想了個辦法。
這次商隊運送的彩瓷瓶,與這青原酒的瓷瓶大小相仿,但做工更加精美。
於是譚雲便自作主張,用彩瓷瓶換裝了這些青原酒。
普通的青原漿換成了三彩瓷瓶,而忘憂漿則換成了五彩瓷瓶。
又找木器店,訂製了一些精美的木盒用於包裝。
再分彆以【天仙釀】和【仙人釀】的名字,在上京的各處酒樓推銷。
此時李原釀造的酒,還未走出北川地界。
上京更是對這種蒸餾酒聞所未聞。
再加上極為精美的彩瓷包裝,譚雲的推銷是大獲成功。
這些酒,都以七八倍的價格在上京銷售一空。
銷售這些換瓶酒,譚家得利上千貫,暫時讓商隊解了燃眉之急。
隻是譚雲心中自知,自己換瓶販酒壞了商道的規矩。
此事一旦傳揚出去,譚家的信譽就徹底完了。
所以,今日李原亮出身份,表明這青原酒出自自家酒坊的時候。
譚雲沒有任何狡辯,直接磕頭認錯。
隻求李原能夠原諒譚家。
李原聽了這位譚家大女講述的前因後果,又仔細的觀察了她的表情。
他確認此女講的確實屬實。
李原正思考,該如何處置譚家。
忽然屋門被人推開。
一位老者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進得屋來便跪在地上對著李原顫聲說道。
“草民譚繼明,是這廣濟商幫的會首。”
“不知青原伯駕臨,失禮之處還請您海涵。”
“換瓶販酒之事,罪在我譚家。”
“等此件事了,我譚家必定補償伯爺您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