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明也不敢去王府,怕的就是言談中露出馬腳。雖然說這樣欺瞞著他是不對,可也總比讓他知道殘酷的真相要好多了。
當夜,千山把書信交給宋雲謙,宋雲謙靜靜地坐在芷儀閣,並沒有接過她手中的信,隻輕聲問道:“你主人好嗎?”
千山輕聲道:“很好,一切都很好!”
宋雲謙接過信,嗯了一聲,又裝作不在意地問道:“那,她手上之前被燙傷的地方可結痂了?”
千山嗯了一聲,“好了,都結痂了,王爺放心吧,主人好著呢。”
宋雲謙拿著信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他捏著信,低聲道:“你先出去吧,本王想好好看信!”
千山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還真怕他一直問下去,再問,便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宋雲謙怔怔地看著千山退出去,微顫的手一直握住信,他沒有打開,因為他知道這封信不是出自溫意的手。朗月親眼目的諸葛明書寫後交給千山的。
他差點忘記諸葛明模仿筆跡的能力超強,他臨摹名畫,幾乎能做到一模一樣,連書畫鑒定的人都無法分辨。他要冒充溫意的筆跡,是一件容易得不能再容易的事情。
他已經肯定諸葛明和千山有事情瞞著他。他細細想了一遍,有兩個可能。第一,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溫意去了哪裏,也就是溫意失蹤到如今,其實都是消息全無的。第二,是他們知道溫意的下落,知道溫意不可能再回來,所以臨摹溫意的筆跡安慰他。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因為若溫意至今還在失蹤,諸葛明不會對他說他見過溫意,然後停止了一切搜索。所以,思前想後,隻有最後一個可能性較大。
而最後一個可能,也有兩種情況。第一,是溫意告訴他們,然後自己離開京城,離開他。第二,是溫意已經死了!
而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他都無法接受。
經過一番調查,年初五,朗月終於有消息回來了。
彼時,宋雲謙坐在明朗的書房裏,窗戶開啟,新年的陽光從外麵投進來,驅散了冬日的寒冷。空氣純淨得幾乎連飛塵都沒有,陽光薄薄的鋪在大理石地板上,反射著閃爍耀眼的光芒,窗台上的紅海棠開得正好,巧手的陳雨竹,采了一束白梅養在白瓷瓶子裏,放在窗台下與海棠相輝映。
靜好的日子,他在聽一個噩耗。
“已經調查清楚了!”朗月的聲音低低地在書房裏回蕩著,宋雲謙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是僵硬的背脊可以看出他此刻心情的緊張。
“當日皇孫被救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一個背部受傷的女子,有侍衛認出此人就是溫大夫。第二日卯時,王府的一名侍衛策馬運送一個麻包袋出府,沿路有滴下血跡,有路人瞧見。卑職一路追查,在亂葬崗下的村子裏,有人看見鎮遠王爺出現過,侍衛在山頭尋找了整整一日一夜,但是什麽都沒找到。而當時,諸葛大夫也曾經出現在亂葬崗,並且他與鎮遠王爺動手了。後來卑職收買了王府的侍衛,證實當日那侍衛馱走的正是溫大夫的屍體,亂葬崗上有野獸出沒,屍首放在亂葬崗上不久,就被野獸拖走了!”
如此生動的形容,宋雲謙的腦子裏出現了一幕映像,野獸拖著溫意的身體在撕咬吞噬,他覺得一陣眩暈,伸手扶住書桌的邊沿,用他自己都驚詫的鎮定道:“說下去,綁架安然的人是誰?殺了溫意的人又是誰?”
朗月遲疑了一下,宋雲謙用強大的力量控製心頭尖銳的痛楚,“說!”
朗月道:“是皇上抓走了安然皇孫,溫大夫前去營救,被人抓走,後溫大夫不知道如何逃跑了出去,鎮遠王爺的人馬也在這個時候趕到,王府的侍衛以為溫大夫是抓走皇孫的人,出手傷了她,並且把她抓回了王府,被抓回王府的時候,溫大夫已經受傷,王爺怒其惡毒,毒打一番後命人殺了她,並且拋屍亂葬崗。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他又親自出城前去亂葬崗尋找溫大夫!”
宋雲謙眼前一陣漆黑,喉頭腥甜,他扶住胸口,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王爺!”朗月一驚,急忙上前扶著他。
宋雲謙閉上眼眸,壓住翻動的血氣,許久,才道:“你出去,這件事情,莫要跟任何人聲張!”
朗月擔憂地看著他,“那,卑職為王爺宣禦醫!”
宋雲謙伸手阻擋,有氣無力地道:“不必,出去!”
朗月不敢再刺激他,隻得退了出去。
宋雲謙伏在案上,久久不動。
上天是很公平的,當同一種痛降臨在同一個人身上的時候,就算痛楚沒有減弱,應對能力也會增強。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樣,上一次,是他害死了溫意,而這一次,害死溫意的,卻是他最親愛的父兄。
報仇,成了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心底,還殘留著一絲希望,她的靈魂,還能附身在其他人身上,再度回來他身邊。這一絲希望與報仇的怒火,死死撐住他已經支離破碎的心。
手裏握住溫意留下的簪子,簪子尖銳的部分刺入他手心,他渾然不覺得疼痛,肉身再痛,能痛得過此刻的心?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