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為水,水雷屯。"雲瑤指尖掐著琉璃盞邊緣的篆紋,雪粒落在她染血的鬢角瞬間蒸發成霧氣,"靈老用命數換的卦象,倒是比方才的骨鈴陣有趣。"
話音未落,三十丈外古柏突然炸成木屑。
八名紫袍修士踏著八卦方位淩空而立,為首的中年人腰間懸著鎏金算盤,正是天機門主吳掌門。"雲姑娘好手段,"他撫著算珠輕笑,"連靈墟宗鎮派至寶都敢染指,不如讓老夫替你保管這燙手山芋?"
陸大俠啐出口中血沫,斷刀在雪地劃出火星:"老匹夫躲在樹後偷窺半個時辰,這會倒裝起正人君子了?"話音未落,東南方雪丘後突然亮起十數盞琉璃宮燈,趙統領的玄鐵麵具在燈影中泛著寒光:"奉聖上口諭,請雲姑娘即刻入宮獻寶。"
"諸位怕是忘了江湖規矩。"何富商裹著貂裘從冰窟後踱出,身後二十餘名刀客腰間令牌刻著"血狼"二字,"這祭壇方圓百裡皆屬何某產業,要帶走寶物..."他摩挲著翡翠扳指輕笑,"得先問過何某的銀子答不答應。"
雲瑤突然將琉璃盞拋向半空。
盞中血水化作萬千金絲,在雪地上織就北鬥七星陣圖。"此物名喚"天命秤",諸公既想要——"她廣袖翻卷間星砂流轉,"且看各自命數夠不夠斤兩!"
吳掌門算珠炸響,七十二枚銅錢化作劍陣破空而來。
幾乎同時,趙統領手中令旗揮動,暗衛袖箭如暴雨傾盆。
何富商身後的刀客們突然雙目赤紅,狼嚎聲撕裂寒風直撲雲瑤命門。
君墨淵的玄鐵重劍轟然插入雪地。
冰藍色戰紋自他眉心蔓延至劍柄,凝結的霜氣竟將三丈內的箭矢生生定在半空。"退後三步!"他低喝聲中,陸大俠的斷刀已劈開撲麵而來的銅錢劍陣。
雲瑤素手翻飛結印,乾坤鐲中飛出十二麵玄色陣旗。
旗麵獵獵作響間,濃霧裹挾著細碎冰晶遮蔽天光。"坎位生門,震位死門。"她指尖點在君墨淵劍柄,"陸大哥,東南巽風起時——"
"明白!"陸大俠突然扯下染血的衣襟蒙住雙眼,耳尖微動間身形已化作殘影。
濃霧中傳來金屬斷裂的脆響,三名血狼刀客的彎刀竟被他用斷刀生生震碎。
吳掌門暴喝聲中,紫袍修士們突然結出蓮花印。
空中銅錢劍陣化作猙獰蛟龍,卻在觸及君墨淵劍氣的刹那凝成冰雕。
趙統領的玄鐵麵具突然裂開縫隙,他驚覺腳下雪地不知何時已化作泥沼,暗衛們正被翻湧的冰棱刺穿腳踝。
"雕蟲小技!"何富商突然扯斷翡翠扳指,血狼刀客們渾身骨骼發出爆響。
為首之人竟徒手撕開濃霧,獠牙暴漲的瞬間,雲瑤的琉璃盞突然迸射七彩霞光。
"就是現在!"雲瑤指尖點在盞沿。
霞光所過之處,血狼刀客身上的狂化咒文如雪消融。
君墨淵的重劍攜著龍吟之威橫掃千軍,陸大俠的斷刀精準刺入吳掌門腰間算盤的太極鎖眼。
雪霧散儘時,趙統領的暗衛已橫七豎八倒在冰錐陣中。
何富商癱坐在碎裂的翡翠粉末裡,怔怔望著自己精心豢養的刀客們正跪地嘔吐著黑色蠱蟲。
吳掌門捂著破碎的算盤連退七步,紫袍上卦象紋路正寸寸崩裂。
"坎卦六三爻動,"來之坎坎,險且枕"。"雲瑤輕撫盞中重新凝聚的星砂,"諸位強行改命,可還安好?"
她話音戛然而止。
琉璃盞突然劇烈震顫,盞底庚帖筆跡滲出猩紅血珠。
君墨淵戰甲發出刺耳鳴響,眾人腳下八卦陣圖竟開始逆向旋轉。
遠處冰層斷裂聲愈發密集,仿佛有龐然巨物正破冰而來。
霜風卷著碎玉般的雪粒在祭壇上盤旋,君墨淵玄鐵重劍上凝結的冰晶簌簌墜落。
他垂眸望著懷中人染血的雲鬢,喉結滾動著咽下喉間腥甜:"方才那招星移鬥轉,耗去你多少精血?"
雲瑤指尖還凝著未散的星輝,聞言輕笑出聲,琉璃盞在她掌心化作流光沒入乾坤鐲:"比起這個..."她突然揪住君墨淵玄色戰甲的領口,將人拉近至呼吸相聞的距離,"戰神大人方才看我時,劍意比平時淩亂三成呢。"
話音未落,遠處冰層斷裂處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
陸大俠正蹲在昏迷的趙統領身側翻找密令,聞聲猛地抬頭:"地脈在移位!"
君墨淵攬著雲瑤旋身後撤的刹那,他們方才立足的冰麵轟然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