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外的風攜帶了絲絲涼意,悄無聲息將空氣凍結。
到了停車場門口,紀斐言停下身,抿緊嘴唇:“對不起,秦導,今晚是我……”
“不需要說抱歉,”秦煜時打斷他的話,鬆開從剛剛起就一直沒有放開的手,轉身麵向他,語氣平靜,“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存在任何責任。”
“可是剛才——”紀斐言收緊了手指,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他手上的傷,心驟然一沉。玻璃碎片留下的細微傷口滲著點點殷紅的血跡,比刀鋒更銳利,透過雙眸刺痛了上輩子的記憶。
“你是我帶進劇組的人,我就會對你負責到底。既然你不想答應他的條件,我這麼做有什麼問題嗎?”秦煜時冰冷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
他看了紀斐言一會兒,突然問道:“知道我為什麼不再用林廣白嗎?”
不等紀斐言回答,他便給出了答案:“林廣白不甘心做配,為了投資方承諾的更好的資源,不惜去和投資方上床。隻可惜他賭錯了這一把,最後什麼也沒有得到。這種事在這個圈子裡不少見,我提醒過一些人,但從不會乾涉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選擇。”
這一刻紀斐言突然意識到,秦煜時並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演員給投資方陪酒甚至陪睡,他也見過不少,就像他沒有製止林廣白一樣,因為那是林廣白自己的選擇。
“既然這樣,秦導剛才為什麼要製止?”像是想證明什麼一般,又像是在向誰索要一個答案,紀斐言突然很恨自己這一刻的執拗。
“紀斐言,”秦煜時微微皺起眉頭,眼底劃過一抹極度陰冷的情緒,“你是在告訴我你想回去嗎?”
“我隻是想問秦導,”紀斐言直視他,望著那雙深邃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問他,“既然我沒有拒絕,為什麼會擅作主張帶我走?”
聽到“擅作主張”四個字,秦煜時的眼神漸漸變了,深不可測的眸子裡蘊著某種潮湧,比夜色還要深沉。
空氣悄無聲息凝固,仿佛有一股寒流入侵到他們之間,化作無法掙脫的繩索,讓一切都變得緊繃。
片刻後,一聲輕蔑的笑,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我以為你會不情願的,原來是我看走眼了嗎?”
他走近一步,凜冽的氣息逼近紀斐言劇烈的心跳,比鏡頭更加赤.裸的目光冷厲地掃過他臉上每一寸表情,透過那雙眼睛看向隱藏在胸腔之下的那顆心,字字句句都鏗鏘有力。
“因為欣賞你的天賦,這個理由夠了嗎?如果你執意要像林廣白一樣糟踐自己,去賭這一把……”
“我不願意。”
沒等秦煜時說完,紀斐言突然說道。
“嗯?”
“秦導,我不願意。”紀斐言重複了一遍,語氣卻比剛才要堅定。
心跳從未如此劇烈過,仿佛被按下某個衝動的開關,卻義無反顧。
聽到這句確認的話,秦煜時眉宇間的戾氣漸漸散去,多了一抹少見的溫情。
“確定嗎?”
“嗯。”
“我記住了,”秦煜時淡淡說道,“今天的事我不後悔,希望你也不會。”
他低頭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雲淡風輕地說:“走吧,送你回酒店。”
車就停在酒店門口的停車場。
上了車後,紀斐言又一次注意到他手上的傷,遲疑了一下才開口:“秦導,你的傷……要儘早處理。”
“右側的儲物盒裡有護理包,會用嗎?”
“會。”
秦煜時朝他攤開來一隻手:“那就幫我一下?嗯?”
儲物盒裡的護理包放在很明顯的位置,紀斐言從中找到了一支碘伏棉簽。
他按照說明扳開棉簽一頭,讓碘伏浸染上棉簽另一頭,然後俯下身來給秦煜時處理傷口。
或許是因為秦煜時是為他受的傷,他的動作異常謹慎,生怕力道重了,讓秦煜時感覺到痛。
秦煜時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覺得好笑:“我沒怕疼,你用不著這麼小心。”
紀斐言的臉莫名一熱,分辯道:“是車裡光線太暗,看不清楚。”
“啪”的一下,秦煜時抬起手,打開了車內燈。
“現在總看得清了?”
“……清楚了。”
紀斐言細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給秦煜時簡單地清理傷口後,又從護理包中取出創可貼,平平整整地給他貼上,費了好些功夫才將所有細小的傷口都處理好。
“行了,沒有這麼嚴重,”秦煜時看他處理得這麼認真,不免覺得有些大題小做,“這點皮外傷,很快就愈合了。”
他關掉頂上的車燈,手指搭上方向盤,啟動了車子:“今晚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