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逖很知趣:
“是問蘭陵侯?”
蘭陵侯。
這三個字在林嫵心尖轉了一下。
如今,恐怕也隻有崔逖會稱呼趙競之為蘭陵侯了。
竟然是崔逖?
林嫵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
“敢問崔大人。”林嫵壓低聲音:“趙家在邊關,真的起兵嗎?”
雖然趙競之並未與她提過此事,但是林嫵從他平時的隻言片語中,認定他不是那樣的人。
趙家臣服百年,在皇權的圍剿中小心行事,艱難求生。
不但主動交出兵權,還將最有老祖風範的趙競之,困在京城。
誠意很明顯了。
趙家根本不圖那個位置。
而趙競之本人,對金錢權勢,最是不屑一顧。
他怎肯謀反?
來自邊關的證據,必定有鬼。
果然,崔逖沉默了一瞬。
而後,他又淺淺笑了一下。
溫和有餘,熱意不足。
“姑娘,果真與蘭陵侯情深義重,羨煞旁人。”他說。
林嫵皺起眉頭。
這話,聽起來怎麼有種耳熟的討厭感呢?
不過,崔逖似是感覺到了不妥,馬上又恢複斯文君子的模樣。
“一切如姑娘所想。”崔逖並未直接回答林嫵的問題。
但是一句話也已經說明問題。
證據果然是假的,趙家被冤枉了。
所以崔逖還願意稱呼趙競之為蘭陵侯,正是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聖上為趙家設的局。
而他自己,亦是局中的一顆棋子。
“姑娘是否覺得,在下助紂為虐,殘害忠良?”崔逖笑道。
這笑又與先前的各種笑,不大相同。
裡頭竟有幾分認真。
林嫵麵色平靜:
“不是大人,也會是彆人。”
“況且,小女子鬥膽猜測,邊關之事埋伏已久,早有人在那邊造勢。”
“崔大人此去,不過是做個樣子,好讓主子借機發揮吧?”
崔逖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讚賞。
“正是。”
邊關之事,他參與的確實不多。
隻因為聖上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人,去“揭發”此事,故而崔逖成了劊子手。
若說崔逖有罪,他的罪責便是,帶回了那份早就準備好的證據。
“侯爺會死嗎?”林嫵突然問。
崔逖難得得愣了一下。
似乎沒想到,問題會突然跳到這裡。
而且林嫵的表情,鎮定非常,著實不像那些悲中生亂的人。
不過,這也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死與不死,都是聖意。
既是聖意,即便你早已得知,亦不能泄露出去。
但崔逖到底還是坦誠回答了:
“會。”
林嫵縱使早有準備,心中也猛地一沉。
她抿嘴沉思了一會兒,抬頭望崔逖:
“大人方才說,感激我的守護之恩?”
“是。”崔逖笑容款款:“姑娘所求,凡崔某能做到,無有不應。”
“但是,保蘭陵侯活,這不行。”
他說得很直接,將林嫵沒能問出口的話,扼殺在喉嚨中。
似乎是怕林嫵失望,他又貼心地解釋:
“在下隻管開封府,便是蘭陵侯能活著出去,等著他的死招,還多著。”
“崔某便是有心,也護不到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