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迷暈放進三王子房裡,慧慈那麼巧就約了三王子喝酒,又折返到他房中送東西?沒有那麼巧的事。”林嫵道。
薑鬥植有些不滿她剛剛死裡逃生,不曾謝謝,就滿腦子想事。
但他素來不愛乾涉她的,隻能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可慧慈公主沒有理由給三王子下毒,明明已經設計了你,何必再多此一舉,惹得一身騷?”
“況且,這毒藥如此邪性,連禦藥房都驗不出來是何藥,她又是從哪裡得來。”
這些疑點,林嫵自然也想過。
但她覺得,症結還是在慧慈身上。
“隻要找到慧慈……”
“找不到了。”崔逖推門而入,向來笑如春風的臉,陰沉得要滴出水來。
“慧慈公主死了。”
“她意圖毒殺聖上,幸被香妃撞見,用燭台刺死了。”
幾句話猶如天石如水,炸起水花無數,林嫵和薑鬥植都愣怔了。
這事發生得很突然。
香妃因為三王子慘死而悲痛昏厥,景隆帝不得不前去探望,而慧慈不知怎的也來到香妃殿中,竟還背著景隆帝,偷偷往茶水裡下毒。
好在被香妃抓了個正著,兩人扭打之下,香妃用燭台誤殺了慧慈。
林嫵聽了有些驚訝:
“這就判定是慧慈在下毒?聖上看見了麼?”
“聖上雖然沒看見……”崔逖麵色凝重:“但是那杯茶水裡,確實有毒。而且,跟三皇子體內殘存的毒一樣。”
“不對,慧慈為什麼會給聖上下毒?”林嫵想不通。
可崔逖說,這不重要。
因為兩種毒一樣,便說明三王子確實是慧慈害死的,大魏可以給喀什交差了。
至於慧慈為什麼給聖上下毒,她這個毒到底從哪裡來,不重要。
她出現得剛剛好,景隆帝順水推舟。
林嫵明白了。
“聖上果然沒有什麼手足之情。”她再次清晰地認識到了帝王本性。
薑鬥植冷哼:
“什麼手足之情?他能坐上那個位置,靠得就是足夠無情,否則,早已被人拉了下來,屍骨無存。”
林嫵默然。
天家對手足尚且如此,那他們這些臣子,在帝王心中,又有幾分重量?
所謂為家為國,君臣父子,不過是臣的一廂情願罷了。
君是君,臣則是塵埃。
憑你曾立什麼從龍之功,曾有幾分君心深情,到了帝王那裡,不過是翻手為恩,覆手為罰。
走狗而已,可以是你,也可以不是你。
塵埃一旦落下去,便泯然無蹤,多的是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帝王不在乎。
林嫵正覺得遍體寒冷,崔逖接下來的話,更讓她心中哇涼哇涼:
“聖上中毒極深,性命垂危,藥石罔治,太醫院束手無策。”
“如今特命薑鬥植,前去東傀穀尋解毒藥。”
“此外……”
他轉頭看林嫵,眸色深深:
“無恙郡主速速進宮,為帝吊命。”
果真是為臣不易。
林嫵長歎一口氣,喬裝停當,連夜進了宮。
太醫們這回是真汗流浹背了。
以前的陪葬警告隻是警告,可這回景隆帝毒得厲害,他們該回家收拾壽衣,去皇陵搶個好位子了。
林嫵從他們生無可戀的注視中,走了過去。
奉僖在殿前等候,麵容前所未有的嚴峻。
“聖上已等候多時了,無恙郡主,請吧。”他沉聲道。
林嫵隨他邁入門檻。
大殿裡靜悄悄的,唯有燭火芯子爆開,偶爾啪地一聲,更顯得裡頭空落落的滲人。
直到景隆帝床前,才見得幾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