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嫵本想找個機會,提醒景隆帝警惕香妃。
現在可好,徹底說不出口了。
若是景隆帝得知,香妃曾對靖王發出過篡位邀請,那麼以景隆帝多疑的性子,靖王是被抓走的,還是跟喀什人合謀走的?
可不論他是怎麼走的,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靖王的處境隻會更加尷尬。
這將直接影響到景隆帝接下來的營救決策。
香妃砰砰磕頭,淚流滿麵
“聖上,都是臣妾母族生了妄心,害了王爺,臣妾該死!”
景隆帝虛弱地咳幾聲,聲音嘶啞,看了林嫵一眼。
林嫵與他相處這些時日,多少了解了他的思維,便代為問道
“靖王身手尚可,警惕性強,身旁又有大軍護著,怎會著了喀什人的道?”
香妃滿臉愧色,啜泣道
“都怨臣妾,臣妾自知不得聖寵,後宮又無人願意搭理我這個外族,我便隻好向王爺請教些大魏禮節。”
“誰知我等在樹下交談時,那兒竟埋伏了喀什勇士,王爺寡不敵眾……”
若不是林嫵聽過香妃野心勃勃的話,她就差點信了。
不過不信也沒辦法,她不能向景隆帝拆穿香妃,隻能暗暗觀察景隆帝反應。
景隆帝沒有反應。
他麵如白紙,半闔眼皮,半晌不說話,甚至讓人忍不住以為,他是不是睡著了?
奉僖在榻前,麵露憂色。
“聖上,沒想到喀什人竟包藏如此禍心,靖王此去十分凶險,須趕緊派精兵營救才是。”
雖然話是如此,但景隆帝闔眼不語。
奉僖知他心中所憂,欲言又止。而香妃垂頭啜泣,神情難辨。
林嫵默默觀察殿中各人,隻覺得他們的神情都大有深意。
“你意下如何?”床帳中突然傳來低聲。
林嫵愣了一會兒,才發現景隆帝在問自己。
她謹慎道;
“按說,都中營是皇城護衛軍,追索犯人不妥,此時交予開封府更適宜。但開封府尹崔逖追查三王子謀殺案,率人去了懷城,如今唯有都中營可差遣,隻是……”
她不說,景隆帝也自曉得。
眼下,京城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京城的防衛,主要靠駐紮在京郊的都中營,共有精兵良將三萬人。
有著三萬人戍守,京城可謂滴水不漏。
但壞就壞在,今年因北方大旱,流民大舉南遷,竟漸漸侵入京城附近,近京的幾座城池都有不少流民,遠一些的遼城,甚至聚集數萬,險些暴動。
故而,早前景隆帝已經遣了都中營兩萬將士,前去遼城支援。
而今京中隻剩一萬兵馬,對偌大一個國都而言,已經很局促,再分出人手去營救靖王,京中風險就大了。
形勢兩頭為難,端的看,在景隆帝心中,靖王這枚棋子還有沒有價值。
但景隆帝遲遲不語,似乎已經給出答案。
香妃垂下的睫毛輕顫了幾下,然後淒淒哀哀哭道
“聖上,求聖上一定要救救靖王,都是臣妾害了他,臣妾願以死謝罪……”
說著就要觸柱。
但有奉僖這個大內高手在側,當然是沒觸成。
景隆帝很疲累似的,終於慢慢睜開眼睛,沙啞道
“都中營撥三千兵馬,奉僖,你同去營救靖王。”
香妃大喜,正欲再拜
“謝主隆恩……”
林嫵卻一把扶住她的手臂
“娘娘過慮了,聖上宅心仁厚,又與靖王手足情深,且如今王爺還監國,豈有不救之理?大魏以德治國,便是一個普通百姓,被凶殘的外族掠走,我朝亦會傾軍相救,佑我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