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父。
侯爺謝靖和侯夫人程雲柯最懂長子的性情。
隻看他一眼,就知道謝晏心裡藏了事。
和秦家這門親事,是老侯爺親自定下的,所以夫婦兩人無論滿意與否,都不會忤逆更改。
再說,也沒什麼不滿意的。
秦家人在京中結好眾多,名聲好,秦家女兒也都德容兼備。
就算打著燈籠再找,也不一定能越過秦知宜去。
隻不過,長子謝晏少年老成,緘默謹慎,又對感情不開竅,從未中意過誰。
知道他挑剔,侯夫人見秦知宜花容月貌萬裡挑一,以為隻要二人成了親,先婚後愛,慢慢就能水到渠成。
可這會兒看,兒子與兒媳之間似乎一點情愫也沒有。
侯夫人也是過來人,她知道,男子和女子,但凡沒有仇又般配的,結為夫妻,同床共枕,總會滋養出感情來。
想當年,她嫁給侯爺之前也與他素不相識。
可侯爺謝靖英武不凡,血氣方剛,待女子又溫和。
慢慢的,兩人就濃情蜜意,難舍難分了。
除了自己,侯夫人也見過幾對新人,沒有誰新婚後第一日這樣平淡的。
也不知道從昨夜到今晨,這兩個小年輕之間發生了什麼。
尤其怪的是,謝晏看起來有心事,秦知宜卻一派怡然。
雖說沒有麵色紅潤神采奕奕,也沒有什麼疲態,但眉宇間放鬆柔和,嘴角帶笑。
讓人看著就養眼,喜歡。
不是侯夫人自大,她這個兒媳一進來,頓時滿室生芳。
就算是把滿京城的年輕姑娘都找來,也沒幾個比秦知宜更耀眼的了。
秦知宜眉眼明豔,麵如鵝蛋圓滑,瓊鼻明眸,唇角彎彎。
人生得比花還嬌豔,可一雙眼睛又乾乾淨淨,不藏心思,讓人喜歡都來不及。
世間從不缺美人,可長久相處下來,皮相隻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人品。
侯夫人是長媳,底下有妯娌,族中有宗親。
家宅越大,人越多,煩心事是少不了的。
她對兒媳的希冀,不求心思玲瓏,也不求能說會道,隻要是個心善的,不給家中生事,再慢慢立起來就好。
更彆說,合庚帖時,秦知宜的八字與謝晏很合得來。
侯夫人和侯爺對兒媳是滿意的。
所以見到謝晏這樣,就不由深想。
這會兒,謝晏帶著秦知宜給雙親敬茶,改口叫人。
謝晏言行如平日裡一樣,看不出是個新君。
秦知宜比他就好了很多。
她像在家中對自己父母一樣,嬌嬌甜甜地喚“父親”“母親”,雙手奉茶,整張臉都帶著暖暖的笑意。
侯夫人將侯府女主人傳家的古玉翡翠鐲交給秦知宜。
秦知宜不見扭捏,大大方方地接過,甚至主動伸出手腕。
侯夫人詫異,但沒覺得秦知宜冒昧,反而再度心生喜歡。
她親自為秦知宜戴上鐲子,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手背。
“好孩子,你與晏兒互相敬著,互相愛護,母親就放心了。”
進了門,就是一家人了。
家人之間舉止親昵,隻會讓人暖心,不會多想。
不過,這一幕在侯府其它人來看,就不一樣了。
侯夫人是秦知宜的婆母,她喜歡秦知宜這樣主動的親近。
其它人沒有程氏的立場,想法各異。
尤其是三夫人趙氏,和謝晏的胞妹謝盈,看秦知宜的眼神慢慢收緊。
三爺夫婦兩個都是嘴笨的老實人,三爺自小樣樣平庸,也無口才,不得重視。
他們這一房,自己立不起來,卻怨天尤人。
埋怨母親偏心,計較旁人慣會鑽營。
見秦知宜這樣不客氣,才嫁進來,就有了主子派頭,如魚得水,趙氏心中不平。
她的視線緊緊盯著秦知宜,隨她一舉一動移動,嘴唇抿得緊緊的。
待看到她婆母,偏心的老夫人,不單給了秦知宜一支玉如意,還又把身上帶的血玉組佩取下來給她,目光更緊了。
再說謝盈。
謝晏底下的弟弟妹妹,受長子影響,都自幼刻苦守禮。
謝盈一個女孩兒,養得斯文矜貴,言行舉止一概大家風範。
少有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小女兒嬌憨親人的靈動。
當她看到秦知宜把手遞給自己的母親,比她對侯夫人還要親近,謝盈滿心不是滋味。
才九歲的姑娘,生怕這個外來的嫂嫂,把她的爹娘哥哥搶走。
此時,秦知宜在謝晏的帶領下給各位長輩見禮,收下她們備的見麵禮,又把自己準備的禮品贈給弟妹、侄輩。
謝晏已經發現,在秦知宜與侯夫人、老夫人說過話後,其他人看她的變化。
但秦知宜本人卻無所察覺。
她見了二叔和二嬸娘,他們和藹麵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