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小柳氏最懊悔。
早知道世子直言不諱,半點不懂維護女子心思,她該阻止秦知宜,不要問。
既然她都預料到了,何苦害姑娘去遭這份罪呢?
秦知宜從小在家中過得無憂無慮,養得純善開朗,一看她低頭悶悶不樂,小柳氏一顆心都碎了。
屋裡伺候的其他人見這一幕,也以為世子傷了少夫人的心。
雖然世子所說不偏不頗,可那話直接得不太好聽。
再者,凡是心裡有對方的,哪個男人對自己心悅的女子會說這麼冷漠的話。
這讓一乾人等,更加確信,謝晏對秦知宜沒情分。
他們都看向少夫人,目光摻雜著少許憐惜。
這兩日的相處,不說多喜歡秦知宜,起碼知道她是個簡單人。
對她們這些下人,不會頤指氣使,呼來喝去的。
有這樣的主子,即使不喜歡,也不會討厭。當然盼著她好。
誰料,在一眾同情的目光中,秦知宜抬起頭。
“不過,夫君你也不能太快了,用飯要細嚼慢咽才好。你吃快了,就顯得我更慢了。”
她說得頭頭是道,語氣輕盈。
竟然聽不出任何不高興。
令人驚訝。
謝晏麵無表情:“我並不快。”
秦知宜還還嘴:“那你再慢點。”
這下,下人們都懂了,不僅世子對少夫人無情,少夫人也沒把世子放心上。
眾人那萌生的憐憫之心頓時彌散。
既然互相不滿意,那沒事了。
這麼想雖然不對,可兩人都不在意彼此,總比一方被另一方傷心要好。
小柳氏她們心情轉晴,
旁人腦中的想法堆起一摞車,秦知宜和謝晏二人一無所知地各執一詞。
其實秦知宜知道,謝晏飯桌上的規矩是無可挑剔的,她是怕自己改不了,所以讓謝晏跟著一起配合。
婚後的第二日,就這麼簡簡單單地又過去了。
明日是秦知宜三朝回門,下午,謝晏又檢查了一次回門禮的禮單確認無誤。
秦知宜沒關心這些禮單,她自己準備了一個黑漆描金的木箱,裝著給爹娘和兄弟姐妹準備的東西。
秦家富裕,什麼都不缺,但哪怕隻是自己親手裁一塊布,秦知宜也要帶給家人,表達思念。
她這舉動,倒讓謝晏意外。
他以為秦知宜不過問回門禮的事,是個心裡不藏事的甩手掌櫃。
看她自己也備禮,才知道,秦知宜並非懵懂。
她不是事事不關心,隻是很多事不在她眼裡。
看她給家人準備禮物既知,她待看中的人和事,是很上心的。
第二日要早起,夫妻二人早早入睡。
秦知宜想家了,背對著謝晏安靜躺著,沒再折騰。
床帳裡寂寂無聲,使得窗外風聲都變得近了,一縷接一縷,寂寥無趣。
謝晏睜開眼,又閉上,在淡淡的不適應中步入沉眠。
心裡惦記著事,如同以往去官衙或者上朝一般,謝晏睡得平,醒得早。
五更的鑼聲剛過,他便半夢半醒,估摸著時間又躺了會兒。
身旁是秦知宜熟睡的呼吸聲。
知道她起床難,謝晏計劃,最遲卯正兩刻,秦知宜若沒有醒來的跡象,就讓她的婢女生拉硬拽也要把人拽起來。
秦家的人都想不到,自家二姑娘出嫁還沒滿三天,就讓姑爺對她的起居習性嚴陣以待。
謝晏提前起床洗漱,換上昨日挑選的新衣,長發梳得齊整,戴玉冠。
絳紫交領直裾深衣,月白鑲玉腰帶,月白底袍,配鴉黑翹頭履。
貴氣端方。
謝晏的衣裳配飾多以大氣深沉為主,不常出現織錦花綾之類,布料素淨耐看。
他麵俊身長,即使穿得簡單,也挺括倜儻,貴不可言。
他這邊穿戴好了,裡屋傳出聲聲嬌嗔的呢喃。
“彆嘛……”
“讓我再睡會兒……”
聲音模模糊糊的,聽著不清醒。
是晚桃和早晴,應了謝晏的提醒,齊齊下手要把秦知宜從床上挖出來。
此時天都還未亮,秦知宜眼睛睜不開,在迷糊之中耍賴,抱著被褥不想起。
謝晏繞過屏風,穿過帳子,看到披頭散發的秦知宜像一塊麵團一樣和被褥纏在一起。
她的兩個婢女求爹爹告奶奶,三人亂作一團。
謝晏走近,直綴綴地立著,居高臨下,目光沉著。
這氣勢無聲卻駭人,拉扯的三人驀地靜止不動,秦知宜的眼睛也睜開了。
謝晏道:“今日回門,不可耽誤。”
明明他的話音沒什麼波動,可就讓秦知宜感覺,如同寒冬的枯寒朔風,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