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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線 part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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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聽到了某些耳語的召喚,徐愛媛慢慢睜開了眼,可麵前的這個世界讓她感到陌生和恐懼。

她站在一片空曠的原野上,灰色的天空之下是枯死的野草和凋零的不知其名的花朵,以及蔓延得無邊無際的黑泥。她在這裡感到刺骨的冷,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就連自己的呼吸與心跳聲她都幾乎聽不到,耳邊隻有窸窸窣窣的某種未知的語言在不斷回響。

“愛媛……”

她聽到了一聲模糊的召喚,可這召喚似乎是從虛無之中傳來的,任她如何去尋找都找不見聲音的源頭。待她在原地兜轉了一圈,她才發現這個世界已經變了一個樣子。灰色的天空仿佛被一把巨大的利刃所劃破,在虛無之中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紅的疤痕,天空的血液漸漸擴散,滴落在地上的黑泥之中,而那些血滴片刻過後又凝固成一塊塊黑曜石般大小不一的晶體從黑泥之中緩緩升到半空,破碎,重組,化為塵埃,在枯草與死去的花朵間變成一個個黑色的如絲綢般縹緲的影子。這些影子不斷重複著某種她無法理解的語言,幾乎在同一時間抬起它們或許可以稱之為“手”的部分指向她的身後。

“愛媛……”

這一次她清楚地聽到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於是猛地轉過身去,竟發現身後的荒野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棟大樓,而這棟大樓就是她所不願再回憶起的那棟關著邪惡與死亡的醫院。

那間醫院依然破舊,不斷散發著邪惡的氣息,可此時在這絲邪惡之中她又感受到了一種無法描述的恐怖,這種恐怖讓她渾身顫抖,無法直視那間醫院的門口。可是她越是想逃避,就越是能感受到一種巨大的未知的力量在召喚著她,強迫著她凝視那間醫院中邪惡的黑暗。忽然之間,她似乎感到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從眼眶中流了下來,那不是淚水,而是覆蓋了死去枯草的汙穢的黑泥。當黑泥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墜入腳下的虛無時,一聲嬰兒的啼哭從醫院的黑暗中響起,一瞬間傳遍了這個世界的所有角落。黑色的影子們似乎是在痛苦地扭曲,被徐愛媛所看不到的東西拖入黑泥之中發出垂死的哀嚎,而每當一個黑影在黑泥中消逝,一個新的更加清晰的人形影子就會從醫院的黑暗裡升至破碎的天空。漸漸地,嬰兒的啼哭變成了少女的笑聲,可那笑聲既不純真也不美好,而是充斥著混沌與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在笑聲之中,一個黑色的人影緩緩從醫院的門口走出,在黑泥上留下不會消失的腳印和響徹整個世界的腳步聲。徐愛媛無法看清那個人的模樣,從眼眶中流出的黑泥汙染了她的視野。她努力地不斷擦著眼睛,可這黑泥就像是無窮儘一般從她的眼眶中流下,直到她感受到那個人影的氣息停在她的麵前,擦眼睛的手背從汙黑變成了血紅,她才僵在原地,身子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愛媛。”

她認得這聲音,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這聲音。這聲音曾經是溫柔、細膩,如溪水般會輕撫人心的,可此刻這聲音卻空虛得讓人感到冰冷。徐愛媛緩緩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正是那位她所想著的白頭發的少女。少女雙目緊閉,如同人偶一般站立在黑泥之中,口中重複著徐愛媛的名字和某種未知的語言。徐愛媛想去伸手觸碰那個少女,可那少女卻突然機械似的張開了嘴,在那口中徐愛媛看到的不是舌與齒,而是一顆血紅的死死瞪著她的眼珠。

那一刻,徐愛媛清醒的精神與理智隨著天空的破碎、大地的淹沒以及黑色影子的消亡一同逝去了。

也許是一個世界的死亡才會換來另一個世界的生還,徐愛媛從噩夢之中活了過來。此時的天空還是蒙蒙亮,也許是有一些薄霧,她無法看清窗外那些啼叫的生靈。但這些聲音至少能讓她安下心來,提醒她這裡是生者的世界。

“醒了嗎?你好像是做噩夢了。”白頭發的少女依舊穿著雨夜那身黑色衛衣,坐在她的床邊輕聲說。

“應該是吧。”她不想提及剛剛的噩夢,隻是含糊地搖搖頭,從寢室的床上緩緩坐起來,“我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們一起回來的。從那家醫院一起回來的。”

徐愛媛有些驚訝,但臉上依然是一副淡漠的樣子。她抬頭看向白發少女的臉,發現少女的雙眼之中布滿了血絲,像是一夜沒睡,又像是盯著什麼東西死死盯了一夜。那雙眼睛讓她不禁回想起噩夢中的場景,所以她忍不住打個冷顫,將視線轉移開了。

“沒休息好嗎?”

“應該是吧。”白發少女同樣含糊地說,“今天還去操場嗎?”

徐愛媛沒有應聲,隻是看看窗外模糊的樹影,輕輕點點頭掀開了被子。這時她才發現她也依舊穿著雨夜的那身風衣,儘管過去了一夜,可衣服上還是有些濕漉漉的。她看著這身衣服,一股恐懼感頓時生出,而當她摸到口袋裡除了口紅和被打濕的紙巾以外彆無他物時,這種恐懼感才慢慢消散。

“那我去樓下等你。”白發少女說著,向門口走去。

“小甜,後來那場直播怎麼樣了?”徐愛媛問。

“曆史新高了。”小甜輕笑一聲說道,可這笑聲裡卻滿是徐愛媛所無法理解的意味。

寢室裡的其他人似乎是早已習慣了二人的作息,哪怕是有些聲響也不會起身去查看,甚至都懶得睜開眼睛。徐愛媛簡單地收拾一下換身衣服便帶著她拍素材的相機出門了。清晨的校園裡很安靜,道路上鮮有學生和行人,似乎這裡的人們並不習慣早起過忙碌的生活又或是去看沒有陽光的灰暗世界,而徐愛媛似乎是對這種灰暗已經習以為常,甚至有些青睞。

從宿舍公寓樓到操場是一段大約八百米彎彎曲曲的路,在這條路上徐愛媛總是會拍下一些照片當作素材,像是穿過葉子縫隙的陽光,破土而出的野蘑菇,牆壁上的甲蟲,又或是偶爾會在樹枝之間奔跑的棕色與黑色的鬆鼠。可今天她卻什麼都沒有拍下,隻是雙手抱持著相機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著,眼神渙散,宛如一具失去魂靈的行屍走肉。

“不拍些什麼嗎?對於我們學校離海這麼遠的地方來說,這可是難得的霧天。你不是最喜歡這種氛圍嗎?”小甜站在操場的入口處說。

“不拍了,全都是霧,也拍不到什麼,走走就好了。”徐愛媛說。

“那你這樣可是滿足不了觀眾們胃口的啊,尤其是……”

“尤其是什麼?說得這麼輕鬆,就好像你很懂直播一樣。”徐愛媛冷笑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小甜沒有反駁她,隻是撩起她的頭發輕輕揉了揉她的臉,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徐愛媛卻微皺起眉頭,扭頭看向路邊的野草,將身子微微側過去了。小甜有些失落,但還是勉強地笑了一聲,將手收回到了口袋中。

“走走就走走吧。那我先去給你買早飯了。散步完了記得去研究生院門口找我,今天第一節課是文學翻譯,記得……”

“我知道了。”徐愛媛說著,轉身向操場裡走去,而小甜的身影則在霧氣之中慢慢消失了。

也許是操場上過於空曠,這裡的霧看起來要更濃一些,空氣也要更冷一些。徐愛媛在跑道上慢慢走著,見不到任何會從她身邊跑過的早起的人,也聽不到她落在地上的腳步聲,操場就這樣被一片死寂籠罩著,就連那些啼叫的生靈此刻也失了聲。突然,在這死寂之中,徐愛媛從操場的中央聽到了些聲響。

霧氣仿佛是被人所感覺不到的風所吹得有些薄了,露出立在綠茵之上的兩個影子。一個,是一塊光禿禿、低矮的不規則形狀的石碑,灰暗的表麵上沒有刻字,也沒有標識,雖然沒有苔蘚覆蓋,但看起來也十分的陳舊,仿佛它已經在這裡無人打擾地立了幾個世紀。徐愛媛感覺有些奇怪,因為她清楚地記得這片操場上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東西存在,有誰會在大學的操場正中央立一塊無字的石碑?然而這塊石碑並不孤單,在它的前麵還有一個影子,那是一個小女孩。女孩七八歲的樣子,身材纖瘦,但有些矮小,她的頭上用頭發束著一頂鑲嵌著琥鉑色寶石和黑曜石的青銅頭冠,身上穿著黑色的袍子,袍子上畫著的圖案瑰麗怪誕,像是遠古石壁上記載曆史故事的壁畫。儘管徐愛媛出於拍視頻和運營賬號的需要會經常看一些民俗故事,學一些奇怪的知識,但她此刻還是無法辨認和理解女孩袍子上圖畫的意義。女孩雙手抱在胸前,閉著雙眼,口中不斷小聲地嘟囔著什麼,像是在對著這無字的石碑祈禱。徐愛媛想要上前詢問些什麼,可是剛剛邁出步子,一股莫名的寒意就突然生出,讓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也不敢再向前哪怕是半步,就好像有一種人眼無法看見的力量在阻礙著任何想要打擾這神聖祈禱的東西。

徐愛媛緩緩退後幾步,端起相機對著女孩和那塊石碑拍下了照片,隨即離開了。

早晨七點半的時候,學校的路上漸漸有了行人,校園裡麵也開始變得喧鬨。有的學生在經過操場時也會像徐愛媛那樣對操場上突然出現的古老石碑表示疑惑,但也沒有人對此展開過多的討論,畢竟那隻是一塊孤零零的無字石碑罷了。

在教學樓門口,徐愛媛與小甜再次碰了麵,和往常一樣成為最早到達教學樓學生。研究生院的教學樓又名第三教學樓,是學校裡麵最老的建築之一,走廊裡的窗子很少,電燈也隻在教室裡麵和兩邊的樓梯有零星的幾個,所以無論是什麼季節,晴天還是陰天,教學樓裡麵都是十分灰暗的。而在如此的霧天裡,原本灰暗的教學樓就變得更加黑暗了,暗得甚至有些陰森。小甜一貫不喜歡這樣的氛圍,便拉住徐愛媛的胳膊和她走近了一些。

“愛媛,今天食堂有優惠活動,我們去食堂看看怎麼樣?反正現在時間還早得很,我們……”

“你是怕黑了吧。”徐愛媛略有些嘲笑似的說,“當了我這麼長時間的攝影師,去了那麼多靈異地點,現在怎麼還會怕黑?”

小甜有些難堪,鬆開手停在了原地,低著頭,像是個挨訓的孩子。徐愛媛回頭瞥了一眼,隻是輕歎了口氣,說:“算了吧,都過了七點半了,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你要是害怕,把教室的燈打開就好了。”

徐愛媛說罷,便推開了教室的門。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們今天竟不是最早到達教室的人,在階梯教室明亮窗口與黑暗過道的明暗交界之間,站著一個女學生。這名女學生抬頭凝視著天花板上的一個角落,目不轉睛,似乎是在盯著什麼東西,任由徐愛媛和小甜兩人在教室的地麵上留下清脆的腳步聲,她也不曾將視線轉移哪怕一分一毫,就好像她們二人是無法觀測到的漂浮進來的幽靈。徐愛媛慢步走到那名女學生的身後循著她的視線看去,可看到的隻有一個空蕩蕩的角落,除此之外,彆無他物。徐愛媛低下頭開始端詳那名女學生的臉,她的臉是尋常的大眾臉,既不漂亮也不醜陋,平凡到看過一眼就會忘記,可窗子透進來的光照在這張臉上竟顯得有些蒼白得詭異,她的雙目空洞渙散,哪怕是迎著光也看不到眼睛裡有任何的生氣,就好像她是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死屍。

就在徐愛媛想要和她搭話的時候,她的視線突然開始移動,從那個天花板空蕩的角落非常緩慢地移動到教室左邊的牆麵上,可那麵牆依舊是空白的,什麼都沒有。

“同學,你好,請問你是在這間教室上課嗎?”徐愛媛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氛圍問。

女學生沒有回答,隻是機械式的轉過身,嘴角咧到令人無法想象的角度,露出了一副極不自然甚至有些可怕的笑容。帶著這幅笑容,她一步一步離開了,每一次的腳步聲都像是寺院中敲響的鐘聲,不斷在教室中回蕩。就在她走到門口時,她似乎是受到某種召喚,停下了腳步,用一種古怪且詭異的方式將頭扭過來注視著徐愛媛。徐愛媛無法忍受這種視線,那雙眼睛就好像是兩個無底的深淵,裡麵住著無可名狀的恐怖存在。儘管徐愛媛心裡滿是恐懼,但她還是微微顫抖著端起相機對著那名可怕的女學生拍下了照片。在快門聲響過以後,女學生便漸漸消失在了走廊的黑暗之中,可徐愛媛卻沒再聽到那敲鐘一般的腳步聲。

“愛媛,你還好嗎?你之前見過她嗎?”小甜問。

“沒有,從來沒有。也許隻是一個怪人吧。”徐愛媛緊緊地握著相機,扭過頭盯著那麵空白的牆,半掩著耳朵說,“小甜,你有聽到什麼聲音沒有?就好像是有人小聲說話的聲音。”

小甜定在原地,閉上眼睛靜默了一會兒,搖搖頭說:“沒有,沒聽到。可能是樓上保安大叔在用手機聽相聲什麼的被你聽到了吧。”

“可能吧。”徐愛媛應答著,視線依舊釘在那麵空白的牆麵上,窗子透進來的光照在她的臉上似乎也有一些蒼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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