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nbp;金蝶傳訊
鹽田的夜裡頭啊,就跟一塊被歲月折騰了好久的青銅似的,那股子幽冷的顏色,在安靜裡透著股神秘和滄桑勁兒。清冷的月光呢,就像一層輕紗,慢慢浸到那濃稠得跟實物似的鹽霧裡頭。那鹽霧啊,就好像有了生命一樣,在月光映照下,閃著點兒細微的光,把地麵染得一片斑駁陸離的灰白色。每處光影交錯的地方,好像都在講這片鹽田以前的故事呢,那些被時間藏起來的過往,在這朦朧月色下若隱若現。
林七孤零零地蜷縮在鹽工棚的角落裡,身子緊緊縮成一團,好像這樣就能躲開馬上要來的那種不知道啥樣的恐懼。他耳朵邊全是此起彼伏的**聲,那聲音就跟從地獄深處傳來的慘叫一樣,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三個被黑液泡壞了的鹽工,橫七豎八地躺在簡陋的草席上。他們胳膊上爬滿了像蜘蛛網一樣的青黑色紋路,那些紋路就跟活物似的,在皮膚下麵慢慢蠕動,好像有啥東西在皮肉裡頭蠢蠢欲動。林七使勁攥著手裡的骨笛碎片,指關節因為用力都白了,指尖都快掐出血印子了。每一點兒疼都讓他保持清醒,他可不敢有一點兒鬆懈,因為他知道,在這個危險的地方,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要命。
白天的時候,倭國戰艦那突襲啊,就跟一場噩夢似的,來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等到鹽晶炮火把金桔林點著的時候,那火光一下子衝到天上去,把整個天空都照亮了。林七親眼瞧見那黑乎乎、濃稠得像墨一樣的黑潮,夾著密密麻麻的鹽蛭,跟洶湧的潮水一樣朝人群撲過來。那些黏糊糊的黑液就跟活蛇似的,一旦鑽進人的傷口,就緊緊貼在上頭,不管咋弄都弄不掉。它們在傷口裡頭撒野,把人的血肉都給侵蝕了,帶來的全是痛苦和絕望。
“七哥,老吳的指甲……全化啦。”少年阿青的聲音哆哆嗦嗦的,帶著害怕和不安,把這壓抑的安靜給打破了。他眼睛瞪得老大,眼神裡全是驚恐,死死盯著老吳那已經不成樣子的右手。
林七慢慢站起來,掀開那破破爛爛的草簾。一股腥臭腐爛的味兒一下子撲過來,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老吳的右手完全沒了原來的模樣,指節就跟融化的蠟一樣縮在一起,好像被高溫化了又重新凝固了似的。黑液正順著腕骨慢慢往上爬,爬到的地方,皮膚慢慢變黑,還散發著一股讓人惡心的味兒。老吳喉嚨裡擠出嗬嗬的聲音,就跟有東西卡住了一樣,又難受又痛苦。他的眼白都翻起來了,瞳仁變成了針尖大的黑點,眼神裡全是恐懼和絕望。林七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心裡頭一陣發涼。這可不是普通的腐蝕,那黑液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邊吃著血肉,一邊還把人變成那種不死不活的怪物。
突然,一道金光就跟利劍似的,把那濃濃的鹽霧給刺破了。剛開始,那金光就跟螢火似的,一丁點兒亮,在黑裡閃著微弱的光,好像隨時都會滅了。可過了一會兒,越來越多的金光聚到一塊兒,在黑乎乎的天底下形成了一條亮晶晶的星流。那星流就跟銀河似的,閃著特彆耀眼的光,把整個鹽田都照亮了。林七眯著眼,鹽塵被金光一攪和,跟碎雪似的簌簌往下掉,在空氣裡閃著點兒銀光。在那光暈裡頭,居然飛出一隻金蝶。它翅膀有巴掌那麼大,邊上泛著琉璃一樣的七彩紋路,在金光映照下,閃著五彩的光,就跟夢裡的仙女下凡似的。金蝶輕輕從老吳爛掉的手臂上飛過去,磷粉簌簌往下落,就跟細密的雪花似的落在黑液上。神奇的是,那黑液就跟開水似的,嘶嘶地冒泡,一下子縮回皮下三寸,好像碰到了克星一樣。
“阿箬姑娘……”林七小聲嘟囔了一句。他認得這隻金蝶,三年前那場可怕的海難,鹽工的女兒阿箬不幸沒了。從那以後,魂魄化成金蝶的傳聞就在鬼叫畈傳開了,成了大家嘴裡的怪事兒。可這會兒,這隻金蝶就真真切切地懸在他跟前,翅尖輕輕顫著,磷粉在空氣裡慢慢聚成扭曲的古篆“歸墟將啟,量海為鑰”。每個字好像都藏著好多秘密,讓人琢磨不透。
字跡一下子就沒了,就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金蝶突然俯衝下來,速度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林七下意識伸手一擋,蝶翼輕輕擦過他掌心,留下一道燙人的金痕。那金痕就跟烙印似的,深深印在他掌心,疼得他直咧嘴。更多的磷粉飄向鹽工們的傷口,黑液就跟見了天敵似的,像退潮一樣,侵蝕的速度慢下來了。阿青高興地喊“七哥,這蝶子能治病!”
林七卻緊緊盯著掌心,眼神裡透著憂慮。隻見那金痕慢慢變暗,最後變成了半枚破了的龍形圖騰。他渾身不由自主地發冷,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就想起章國真提過的“靈契”。龍族拿魂當契,金蝶傳信兒,恐怕連阿箬那點兒殘魂也撐不了多久了。果不其然,那蝶翅突然裂了些細紋,光芒一下子暗了,朝著鹽田西邊的亂葬崗斜著飛過去了。
“取磷粉,跟上!”林七想都沒想,扯下衣擺裹住手,用力撞開棚門,跟離弦的箭似的衝進鹽霧裡。鹽霧彌漫,啥都看不清了,可林七心裡就一個念頭,找到阿箬,弄清楚這背後到底藏著啥秘密。
亂葬崗的墳在月光下泛著鹽晶那種慘白,那慘白的顏色就跟無數冤魂在哭似的。這兒埋的大多都是沒名兒的屍體,有倭寇打村兒的時候被扔到海裡的老百姓,也有被黑潮吞了沒找著全屍的可憐人。一層又一層的鹽漬緊緊裹著他們的殘身子,遠遠看去,就跟一片畸形的珊瑚礁似的,在這安靜的夜裡透著一股邪乎的味兒。金蝶停在最高的墳頭上,翅膀都透明得跟蟬蛻似的,好像隨時都會消失在空氣裡。林七喘著粗氣,費勁巴拉地往前湊。他瞧見蝶身下壓著一截白花花的骨頭,是個指頭骨,關節那兒套著一枚生鏽的青銅戒指,戒麵上刻著章家的徽紋。
“章家祖墳的陪葬品……”林七小聲念叨了一句。他慢慢蹲下身子,仔細瞅著那枚戒指。戒指裡頭果然有像頭發絲那麼細的銘文“滄溟罪骨,永鎮東壑”。他眉頭緊緊皺一塊兒了,還沒等細想呢,金蝶突然炸成一堆金光,磷粉跟下雨似的往下落。林七趕緊扯開衣擺往上一兜,金粉落在粗麻布上滋滋響,一下子就燙出焦印子。他咬著牙,使勁勒緊布料,回頭衝阿青大喊“快拿陶罐來!要密封的!”
鹽霧裡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好像有啥東西正悄悄靠過來。阿青抱著陶罐跌跌撞撞跑過來的時候,林七正僵在那兒呢。他眼神裡透著警惕,緊緊盯著周圍的動靜。墳周圍的鹽晶簌簌抖,好像地底下有啥東西在動。地皮下鼓起好多細長的包,就跟有啥大蟲子在地底下穿行似的,隨時都能破土冒出來。
“七哥,是蛐蟮……”少年聲音突然變了調,嚇得不輕。話還沒說完呢,一條手腕粗的鹽蛭從地裡鑽出來了,它那張嘴裂成四瓣兒,露出螺旋狀的尖牙,一股讓人惡心的味兒直往外冒。緊接著,更多的鹽蛭從地裡冒出來,把兩人團團圍住。它們扭擺著龐大的身子,發出“沙沙”的聲音,好像在跟林七和阿青示威。
林七緊緊攥著手裡的骨笛碎片,那笛身上的相柳刺青泛著幽光。這可是上次從鹽巫手裡搶來的邪乎玩意兒,拿血當契,能控製低階式神,可每用一回,耳朵裡的黑液就往深裡鑽一分。這會兒他沒彆的辦法,隻能拚一把了。鹽蛭群衝過來的時候,林七果斷劃破掌心,把血抹在笛身上。
那淒慘的笛聲在荒墳裡頭響起來,就跟從九幽地獄傳來的咆哮似的,嚇得人腿都軟了。相柳的虛影從笛孔裡冒出來,九個腦袋一條大蛇身,把天都遮住了,透著一股強大的氣場。鹽蛭群就跟被雷劈了似的,都縮成一團,發出痛苦的慘叫。林七趁機拽住阿青往墳頭跑,一把抓住骨殖旁邊的青銅戒指。可就在這時候,地麵突然塌了個大窟窿。原來,蛐蟮母體鑽出來的地裂就在這兒!一股腐臭的黑潮從縫裡噴出來,跟金蝶剩下的磷粉撞到一塊兒,一下子炸出一團團青火。
“跳下去!”林七使勁把阿青推進陶罐堆後麵的坑裡,自己卻毫不猶豫地迎著黑潮衝上去了。他還接著吹笛子,笛聲越來越急,相柳虛影咬住兩條鹽蛭就撕。黑液濺到林七衣襟上,一下子就燒出焦洞。他強忍著疼,揮動骨笛橫掃過去,可骨笛“哢嚓”一聲裂了道細紋。
最後一捧磷粉撒出去的時候,黑潮終於退回到地縫裡去了。林七癱坐在墳旁邊,耳朵裡嗡嗡響,黑血從耳垂滴下來,在地上濺出一朵朵小血花。阿青哆哆嗦嗦爬過來,把陶罐舉到他眼前。金粉在罐底跟液態的陽光似的,隔著陶壁都能覺出暖和勁兒。
“夠煉三副藥。”林七擦了把臉,鹽粒混著血痂紮得掌心生疼。他深吸一口氣說“先救老吳。”回頭看看地裂那兒,那枚青銅戒指在他手指頭上燙得厲害,好像在講啥秘密。歸墟、量海、滄溟……章國真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啊?
鹽工棚裡,金粉剛進藥,陶罐就迸出一道刺眼的光。黑液就跟活物似的,扭來扭去想掙脫,可最後還是從傷者嘴裡吐出來,落地就變成了硬殼。老吳那沙啞的喉嚨終於擠出第一句完整的話“蝶……蝶女說……西礁石下有鏡……”
林七猛地把藥碗捏碎,心裡頭全是疑惑和震驚。鹽神鏡碎片——倭國和章家都搶著要的龍族寶貝,居然藏在西礁石?
窗外,最後一粒金粉在鹽霧裡消失了,就跟帶著一肚子謎團從空氣裡沒了影兒似的。可歸墟裂隙那股子震顫,已經隱隱約約傳到腳底下來了,好像在說一場大危機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