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淵底,暗河嗚咽。
林寒倚在青銅殿的蟠龍柱上,掌心龍紋在幽暗中泛著血光。母親蜷縮在角落,呼吸雖穩,眉間卻凝著一層霜色。他摩挲著玉簡上凸起的銘文,那些蝌蚪般的金字忽明忽暗,似在回應他體內躁動的氣血。
“九霄引氣,乾坤倒轉……”他低聲念誦,玉簡陡然一震,金字化作流光鑽入眉心。霎時間,四肢百骸如浸溫泉,一縷清氣自丹田升起,循著奇經八脈遊走。可這暖意未持續片刻,臟腑忽如刀絞——掌心血紋暴漲,妖異紫芒與清氣激烈衝撞,竟在肌膚下鼓起道道青筋!
“噗!”
一口黑血噴在青銅地磚上,滋滋冒起白煙。林寒踉蹌跪倒,耳畔響起棺中那沙啞的嗤笑:“人族經脈豈容妖皇血?小子,再練下去,你會爆體而亡……”
“閉嘴!”林寒一拳砸向棺槨,玄鐵鏈嘩啦作響。他扯開衣襟,胸膛上紫黑紋路已蔓延至心口。母親夢中囈語著“幽冥淵”,父親臨終前的警告在腦中反複回響,而玉簡上的功法是他唯一的生機。
“咚!”
深淵上方忽傳來鐘磬之音,青銅殿頂簌簌落灰。林寒瞳孔驟縮——那是青雲宗的“震魂鐘”,唯有緝拿重犯時才會敲響!
“倒是會藏。”
白璃足尖輕點鎖鏈,飄然落在殿頂橫梁上。雪貂大氅沾滿血漬,翠玉劍柄卻纖塵不染。三日前她追蹤黑袍使至此,卻見青雲宗三十名刑堂弟子將深淵圍得鐵桶一般。
“白師妹,此子身負妖皇血脈,按宗規當就地誅殺。”
下方傳來陰惻惻的嗓音。刑堂長老蕭無涯負手立於棺槨前,鷹目如鉤,“你天機閣的手,莫要伸得太長。”
白璃輕笑一聲,腕間銅錢串叮咚作響:“蕭長老帶著‘噬魂幡’來拿人,怕是沒打算留活口吧?”她指尖掠過梁上浮雕,百鬼圖中一隻三眼惡鬼的瞳孔微微轉動——這是天機閣獨有的暗號。
果然,林寒正縮在惡鬼浮雕後的暗道裡。
“不想死就莫運真氣。”白璃傳音入密,甩手將一張符紙塞進他掌心。那符上朱砂繪著北鬥七星,觸體即化,竟暫時壓住了暴走的血脈。
蕭無涯突然拂袖!
噬魂幡黑氣翻湧,化作九條骷髏鎖鏈直刺暗道。白璃翠袖翻飛,七枚銅錢淩空布成北鬥陣,金光與黑霧相撞的刹那,她一把拎起林寒後領:“走坤位,踏巽宮!”
三人剛掠出青銅殿,整座深淵陡然震顫。噬魂幡撕開的裂縫中,無數冤魂尖嘯著撲來,白璃反手擲出劍鞘,鞘中飛出的卻不是劍,而是一卷竹簡——
“《山海經·西山卷》,開!”
青光暴漲,刑天虛影拔地而起,乾戚舞動間冤魂儘散。林寒背母親狂奔,餘光瞥見竹簡上“猙”字一閃而過,暗道這少女竟能召出《山海經》中的神獸殘魂!
破廟殘燭下,白璃並指按在林寒腕間。
“你強行修煉昆侖墟秘傳的《九霄引氣訣》,又身負妖皇血,沒死當真是命大。”她蹙眉蘸著朱砂,在他胸口畫下封印符,“此術需配合‘三清丹’調理經脈,明日隨我回天機閣……”
“我不信你們。”林寒突然攥住她的皓腕。
母親脖頸的黑線不知何時變成了暗金色,呼吸間帶著淡淡蓮香——這絕非尋常修士的手段。青雲宗要殺他,天機閣卻屢次相救,世上哪有這般巧合?
白璃靜靜凝視他,眸中星河流轉:“三年前北疆戰役,你父親林鐵山護送昆侖墟使者時遭伏擊,臨死前將半枚玉簡藏入雪狼腹中。這狼,”她指尖輕點林寒眉骨舊疤,“是你獵的那隻吧?”
林寒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