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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也,鐵騎踏碎霜雪,煙塵席卷如龍。
呂布率七千並州狼騎突入濟陰,勢若雷霆,山河失色。
他一路橫行無忌,莫有能擋者,隻以為曹軍遭四路諸侯圍攻,首尾難顧間,分而守之必兵微將寡。
直至他迎麵遇見了荀攸。
先假意缺兵少將,守城不久便詐敗城破。
實則待呂布引軍入城,三萬大軍四下殺出,在城內占據地利將呂布騎軍團團圍困。
猛將典韋一馬當先,傾力將呂布這最鋒利的戟尖抵住,縱使當世無敵,遭此妨礙,也難以突圍。
他到現在也沒想明白,曹軍是瘋了嗎?袁紹十二萬,袁術十萬,劉備五萬!
不趕緊去攔著他們,反而抽出整整三萬兵力,來和他這區區七千人馬拚命?
【將軍此去往北,若有難處,或可回首東望,基業唾手可得。】
陳宮臨行前的叮囑,於他耳畔嗡嗡作響,似蠱惑人心般,一次次泛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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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目皆敵,曹軍熟悉地形,自巷道如潮水湧來,四處喊殺聲震天。
坐困愁城,火光映紅了半邊穹天,勉強又擊退一波曹軍攻勢,趁此空隙,呂布急召眾人議事。
“狹路相逢勇者勝!
既入死地,當奮必死之心決死突圍!
吾觀曹軍雖眾,悉為步軍,步騎相爭則一往無前,可恃強而淩之。”
繡袍金甲,目若朗星,張遼自眾將中走出,對著滿城敵軍揮斥方遒,眸光澄澈而堅定,向呂布請命拜曰:
“將軍衝鋒在前,吾等追隨左右,雖萬萬人,斬將擎旗,如履平地!
請將軍下令,同曹賊殊死一搏,今吾等皆效死命,勝敗猶未可知也!”
望著他的意氣風發、聽著他的慷慨激昂,呂布眼底一陣恍惚。
他仿佛又見到了多年以前,那個還在丁原帳下,當著文職主簿,一聲聲喊著“義父”,一次次請命“殺胡”的自己。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他是誰?天下無雙的呂奉先!
雖百萬大軍,亦可來去自如,區區胡人,也敢劫掠並州?
隻要義父讓他領兵出征,塞外諸夷他視之如同草芥。
可越是請命,越是不許。
甚至將他調離軍中,轉為文職主簿,讓他每天對著那一摞摞錢糧銀餉、死傷撫恤的文書發愁。
明明隻要打,我就能勝,你為什麼不打?
呂布不明白,一味生著悶氣。
丁原隻是笑著,將更多繁瑣枯燥治理地方的政務交給他。
麵對絡繹不絕,仿佛怎麼也處理不完的文書,呂布不耐的低下了頭。
那時,丁原不曾見他埋頭於陰影,狠戾猙獰的麵目。
當年,呂布也讀不懂義父望向他,眼底欣慰又無奈的期許。
......
直至此刻,他也成了主公,望著帳下請命死戰的張遼,呂布忽得仰天大笑!
他看向張遼,與多年前丁原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轍。
【殊死一搏,勝敗猶未可知!】
眼前的這句話,身前的這個人,恍若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呂奉先,在向他捫心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