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酒,亦不狎弄美姬。
“不知王上想聽什麼?”美人語調嬌軟,媚眼如絲,可惜都拋給了寂寞。
洛玦歌壓根沒搭理她。
墨檀生怕他一個暴起便把這些歌姬給砍了,隻能輕咳一聲,忙道:“就彈美人姐姐最擅長的曲子吧。”
美人幽怨凝睇了一眼,那位暴戾卻異樣俊美的君王,十指纖纖,轉軸撥弦。
琵琶聲聲,如泣如訴。
“彆來春半,觸目柔腸斷。
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
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注1
“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啊!”
琵琶重重墜地,男人掐住那樂姬的頸脖,猛地收攏,語調寒意徹骨,“說!這首曲子是誰教給你的?”
他剛不容易壓下去的暴戾,又有了燎原之勢,燒得他理智全無。
“主人——”墨檀不知所措,但她下意識想安撫住他。
“你閉嘴!”他轉眸瞥向她,是看向死人一般的漠然與殺意。
墨檀的眼晴一動不動的,執拗地注視著他,眼眶裡淚珠打著旋兒,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哭成這樣。
就因為他的一個,簡單的喝斥。
原來,自欺欺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他待她的所有溫情與縱容,都不過是一幕隨時可以撕裂的假象。
“說!”他耐心告罄。
“回……回王上,是教坊裡一位樂……樂奴唱的,奴覺得好聽,便學了過來……求王上,饒命——”聲音戛然而止,那樂姬被他甩落在一旁。
“滾!都給寡人滾!”
頃刻間,梅林中隻剩洛玦歌和墨檀兩人。
他偏了偏頭,見少女嘴角還泛著油光,可眼眶卻含著淚,眉眼愈發凶戾,“你哭什麼?”
又不是衝她來的,養了兩年多,她倒是脾氣見長,嬌氣又貪食,哪還有半分記憶裡統禦四海的女帝模樣。
難道失憶真的會給人帶來這麼大的轉變麼?
“你凶我……”她手上也沾著油汙,偏偏還去抹麵頰上的眼淚,於是越抹越臟,活像隻在泥地裡滾了一遭的貓兒,又可憐又可笑。
算了,他跟個智障計較什麼呢?
她本來就什麼也不知道。
“過來。”
男人麵色稍霽,像逗弄寵物一般,再度衝她招了招手。
墨檀梗著脖子,想硬氣一次,不理他的傳喚。
然而,洛玦歌氣定神閒,淡淡吐出幾個字,“五個雞腿。”
她眼瞳圓睜,下意識想抬步過去,但剛抬腳就收了回去。
哼,她是那麼好哄的人嗎?
“十個。”洛玦歌淡定挑眉。
下一刻,少女便竄入他眼簾,黑白分明的眼眸裡寫滿了渴望,“主人!”
乖巧jpg.
嗬,倒是胃口愈發大了。
洛玦歌撇開視線,折了眼前一枝梅花,插在少女柔順如雲的鬢發間,“彆亂動。”
他定定看了一會兒,隨後又煩躁地拔出,擲在地上。
她果然一點兒都不像她。
眼前人,到底非心上人。
------題外話------
1出自李煜《清平樂》
彆來春半,觸目柔腸斷。
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
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