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晾著豬頭肉,璃月起身去清理桌子,老趙看著肉,就差流口水,對著璃月道:“璃月姑娘,做這麼多肉做什麼?”
楊兼道:“挑著去賣,她就喜歡鼓搗吃食。”
“難怪,璃月姑娘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昨兒吃了璃月姑娘施舍的飯,我這做夢都在想這一口飯。”
楊兼問:“你來過?”
“是啊,不好意思,要飯要到這家門口。”
璃月淡淡:“你是知道這是有熟人在,故意來的,可不是要飯來的。”
璃月看了看楊兼道:“他跟偷東西的人一夥了,主子沒理他。”
說完璃月就走了。
楊兼皺了眉,看了看老趙。
老趙苦了臉,實話道:“我是沒了活路啊,你也知道,冬天一床棉被要多少銀子,那一個饅頭五文錢,一天累死累活全是體力活,得吃幾個饅頭才夠,要存個銀兩得有多難,我這……也是沒了辦法。”
楊兼沉了臉:“所以你也想來投靠?”
“陸翡可以,我也可以,陸翡做什麼,我也可以。”
楊兼起身趕人:“走走走。”
老趙有些難堪,道:“我…可否叫我見見楚公子。”
“見主子沒用。”
“我就說句話。”
“那你去門口,等我主子見你再進來。”
老趙起身,哪裡會走去門口,走外頭哪裡還會給他進門,到院裡就朝著屋裡人跪下,剛好跪在楚珩鈺和璃月這兩屋中間。
楊兼皺起眉。
老趙朗聲:“求楚公子憐憫,我們一路熬過了烈日,卻是熬不過冬啊,不瞞楚公子,我等真想好好做個良民,奈何走投無路逼成賊,您曾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即便一路坎坷,您也庇佑我等一時,何等大義。賤民本不應該叨擾您的安寧,可我等當真是求助無門,求助無門啊。楚公子!求您憐憫啊~”
老趙年紀不小,嚷起來有種悲涼感。
天地無情,帶著悲歌四起的悲壯。
楚珩鈺黑沉著一張臉,緊緊捏拳。
不是因為老趙,而是他此刻自身都無暇顧及,如何去顧及彆人。
許久,屋裡都沒有半點動靜。
楊兼趕人:“走,你走!”這話給主子多大壓力,楊兼反應慢了一點。
老趙冷的有些瑟瑟發抖,對著璃月的屋子道:“璃月姑娘,再…施舍一口吃的,今日之後,我…便不來了。”最後的話透著無儘的失落。
一碗飯,璃月還是能給的,忍不住心軟,出了屋子,去到廚房。
亂七八糟煮的米飯是紫紅的,許是水多,有點黏糊,但飯煮的不少,璃月盛了一大碗,夾了豬血,豬頭肉,豆乾,澆了湯汁,拿了筷子。又拿了條凳放廚房門口,意思叫人坐著吃。
老趙失落起身,走到璃月跟前,顫動著凍紅的手,捧了碗,看著上頭的肉,說不出的感動,道:“多謝,璃月姑娘。”
璃月不說話,給碗就想走。
老趙不放人,道:“璃月姑娘,你陪陪我這個將死的老漢。”
璃月皺眉,看了看楊兼。
楊兼也管不了人間的苦難,轉身進了楚珩鈺的屋子,關門。
無能為力的事隻能躲著。
璃月站著,淡漠著一張臉,看這人要說什麼。
老趙扒了一口飯,一口就吃出這是幾種米混著做,雜糧飯,也是省錢的一種,可這肉結結實實的又在,邊吃邊道:“楚公子有璃月姑娘是個有福氣的。”
璃月不說話。
老趙又扒一口飯,吃一口肉,道:“一天累死累活,五十文,一天五個饅頭要去二十五文,還吃不著米,吃不著肉,要是他們能有這一口吃食該有多好。”
這事兒璃月是沒聽過的。
“一行熬過流放的人前兩日又走了兩個,受了涼,沒錢醫治,又挺不過去,就走了。”之後又扒一口飯。
又道:“他們省吃儉用,一個月存了二百文,可一床薄棉被,七百文,一身薄棉衣八百文,一件羊皮上衣二兩,怎麼存都是存不到的,這冬天已到,必死無疑了。”
他邊吃邊說,說的平淡。
璃月麵無表情,可心裡不舒坦。
楚珩鈺,楊兼,陸翡都躲著不出來,都是泥菩薩。
老趙悲悲戚戚的,有種吃斷頭飯的樣子。